圣人只好不理这个怨妇似的远东侯,径直带路直行到延兴门,下来城墙,直奔升平坊的纳兰女帝别业。
“汝这地方不错,不比那小子的辋川差”圣人见到纳兰女帝的第一句就是称赞别业贬低远东侯的品味。
“此处还是圣人帮忙挑选的,自是不差,不过比之辋川别业过于雕琢,少了一份清新自然”纳兰女帝看看情郎满腹的不高兴,虽不知何事惹了他,但亦力挺自己的情郎。
圣人咂咂嘴,光记着那个魔狼天星热恋这位凤凰公主,却忘了这位纳兰女帝亦被那小子灌了**汤,两人可是如胶似漆共同进退的,这纳兰妃雅维护其情郎的劲头可亦是让人牙酸。
圣人就牙酸了一会儿,又说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皇后还是挺想念汝的,绫绮殿亦会一直与汝留着,汝想何时去住均无妨”
“那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独孤心慈嘚瑟道。
圣人无语,纳兰妃雅亦瞪了情郎一眼,那意思是说汝怎地不去整治席面。
独孤心慈秒懂,遂言道“今日是段怀本楼主请客,某不想跟他们去,只想回来吃点清新小菜,可他们却厚着脸皮跟来,倒是在外叫了席面”
纳兰妃雅亦知晓了情郎心情不爽的缘故,概因是想与己清闲午餐,却被圣人给搅和了,心思亦是欢欣,但仍说道“圣人乃第一次到某等这儿,自应好好招待,段楼主叫来席面那是他的事,某等的心意还是应尽到”
“还是小凤凰懂礼数”圣人赞道。
“那倒是,别人失礼某等不能不懂理”独孤心慈点头,还是去庖厨整治了几样菜式。
段怀本出手亦还是不凡,满满当当点了三十六道菜,不到一个时辰即送了过来。
独孤心慈看看,叹道“汝等纨绔还真是浪费,恩,还不错,某等的晚餐亦有了着落”
圣人带的人不多,冯元一与两个簪花郎,裴旻带着两个护卫,段怀本亦只带了两个伴当,独孤心慈这边亦只有孙楚红和纳兰妃雅,即便加上杜莎莎,大熊和阿狗,三十六道菜亦是绰绰有余。
独孤心慈亦准备了四五样菜品,立刻撤下送来的十几道菜,特别是两大盘大虾。
众人无语的看着远东侯选来选去,很是鄙视。
好在菜式够多,而段怀本特意未叫酒水,还理直气壮的说道酒楼的酒水哪有远东侯这儿的正宗?
“汝说的好有道理,好吧,某就售与汝二十坛上好烧刀子,十贯一坛,诚惠两百贯”独孤心慈自不是省油的灯。
“汝这不要脸皮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揍一顿才解气”圣人叹道。
“那好吧,某等昨日尚有半坛未喝完的酒水,拿来凑合一下?”独孤心慈自然不会脸红。
段怀本无奈,掏出两百贯的飞钱递给独孤心慈,独孤心慈遂让大熊去搬出酒水。
“喝不完的可以带走”独孤心慈大气的宣布。
“那是自然”段怀本顺口说道。
“某是说说,汝还当真?还真是没点心眼啊?”独孤心慈又摇头。
“又咋地啦?”段怀本闷声问道。
“汝可大方的送与圣人啊?或者说存到某等此处,等下回来不就不用再买酒了?”独孤心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汝的套路还真是多”段怀本无语,圣人替其感叹。
于是独孤心慈满心欢喜的招呼纳兰妃雅品尝满座的菜肴,均是摘星楼大厨精心整治的,味道自然不差,卖相亦是可喜。
“不过还是汝亲自整治的这几道菜味道更好”圣人点评,独孤心慈亦未多费功夫,随意整治了一下,一道宫保鸡丁,一道壮阳草炒鸡蛋饼,一道鱼香肉丝,一道清炒菘菜,一碗菠菱菜猪肝汤。
“嗯,圣人慧眼如炬,远东侯亲手整治的这几道菜还真不错,听闻摘星楼的大厨均是远东侯亲手教授的技艺,看来远东侯还是藏了一手”段怀本亦是赞扬,顺嘴损了一句。
齐国公冯元一偷笑,心道这位段怀本郎君还真是与魔狼天星打交道少了,难得不知道远东侯报仇不过夜的脾性,他的反击会让汝打落门牙活血吞,还得点头哈腰说谢谢。
果不其然,独孤心慈轻描淡写的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恩,这就是天赋的问题,亦是天才与人才的距离,还有正宗与山寨的区别。还有啊,这个春风夜雨楼的博采亦是某手把手交代的,汝等可不要学走样哦?”
段怀本马上懵了,对啊,光顾说摘星楼了,忘了自己的夜雨楼,摘星楼的厨子是其传艺的,夜雨楼的规则可亦是这位远东侯制定的,到时候万一出现像这种味道上的区别可如何是好?
“远东侯天才也,某等凡人哪能比的?来来,某与远东侯斟酒,顺祝远东侯官运亨通,财源广进”段怀本立即笑脸起身斟酒。
孩子,汝又说错话了,冯元一暗叹。
马上,独孤心慈变脸“汝的意思是说某的银钱均是做官给贪腐来的么?官运亨通就能财源广进?圣人在此,听了还不怀疑某的操守?”
段怀本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没事招惹这头魔狼作甚?
“没事别招惹那头魔狼,这点冯大伴深有体会,汝看,他现在与远东侯一道时均是闷声不语”
“呵呵,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冯元一呵呵笑道,显得很是有涵养,用词亦是很有魔狼风格。
“这道海鲜粥是某刚给他们说了一嘴的,没想到给整治出来了,味道还不错,汝尝尝”独孤心慈不理他们,兀自给心上人舀了一碗粥。
“这个酸菜鱼味道不地道,仅凭醋味提酸,浪费了酸菜,明日某去拿点酸菜回来自己做”
“小羊排炸老了,应是撒点白芝麻更香,这黑芝麻未用香油浸泡,差评”
“这几样的卖相不错,但味道过于匠气,回锅肉小炒肉居然一个味道,这就是酒楼的风格啊,太过程式化,追求标准味道,无有个人风格,哎,将就一点吧,晚上某把那几样菜回回锅,保证味道不一样”
众人尽听着独孤心慈嫌弃这嫌弃那的,均是天雷滚滚。
在座均是膏粱锦绣之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能把长安最顶级酒楼的菜肴说道如此通透的还真做不到。
酒足饭饱,圣人亦是忙里偷闲而来,自然不会久留,下午还要在大明宫接待外宾和召开御前会议呢?
圣人吃了白食,兴尽而归,还不忘带走五坛酒水。
段怀本请了客却落下心病,老是怀疑夜雨楼的博采进展会不会走样,留下剩余的五坛酒水,只带走两坛,怏怏而去。
独孤心慈却拉住孙楚红,一老一少下午搬两把交椅,弄张茶几,到山坡上晒着春日暖阳,看着繁花似锦的长安城,聊着长安城的故事,很是惬意。
孙楚红的太史公之名可不是白给,这不是说了么,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不合宜的名号。
孙楚红对长安城的建设者,前隋将作大匠宇文恺很是推崇。
先不论这恢弘的长安城,他曾经建造大帐,帐下可以容纳数千人。又造观风行殿,殿上可以容纳侍卫数百人,行殿下装轮轴,可以迅速拆卸和拼合。他曾建议按古制建筑明堂,“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并曾用木料制作了模型,极具巧思。
独孤心慈意思很佩服其匠心独具,两人对这长安城的典故亦是很有研究。
比如长安城每面城墙都开三门,沿袭汉制。布局既巧妙又暗和古礼:皇城东南角有太庙,西南角立太社,正是“左祖右社”。皇城两侧两侧有南北纵列十三坊,象征着一年有闰,正南则是东西四排坊。意味着一年有四季,南北九排坊,取自周礼九逵之制。而里坊的管理更是以严格控制为思路:坊里的四周以围墙封闭,每面仅开一扇门,而皇城南边四列三十六坊只开东西两门,有人说是怕开了门冲泄了王气,其更真实的原因是为了保证皇城的安全。
总之长安城以规模宏大、设计周详、制度严谨、布局井然,成为都城建筑历史上的典范。磅礴壮丽的长安是中华古典文明的极致。
纳兰妃雅抱着本书籍坐在一旁,看累了就听一老一少谈论辩驳,亦是欢欣。
“听闻长安城设有朱雀大阵,乾卦的六爻之说倒是有迹可循,只是某对这朱雀大阵却毫无察觉,亦不知是否真有其事?”独孤心慈提出疑问。
“朱雀大阵之说其实起于贞观年间,那些年太宗圣人曾对长安城进行了修缮,阎立本阎立德兄弟主持,阎家父子三人均做过将作大匠,对建筑工艺颇有建树,但这朱雀大阵确实毫无痕迹可查,不过据某所知应是存在的,据闻阵眼设置乃华师所为,远东侯亦不知晓?”孙楚红谈论的头头是道。
“华师未曾与某谈论过长安城的朱雀大阵,四象五行各种阵法均有传授,但某来长安后,依华师所传朱雀阵法查看,却仍不得要领”
“那就是阵眼乃华师所设之说为讹传,或是华师过于谨慎,谨遵诺言,不泄皇家机密,这朱雀大阵的启动只有皇家才能完成,知晓机密的怕这世上不过两三人,圣人自然知晓,皇家守护者燕天骑应该亦知晓一部分,据闻还须有一位肱骨之臣知晓,只是不晓得是哪位?姚崇相公?不像,其武技精通但不通术法,宋璟相公亦不像,几位权臣如王毛仲大将军,姜皎少监等人更是无有迹象”
“满朝文武过千,值得圣人托付皇家机密的不在少数,某等勿需胡乱猜测,不过现今乃太平盛世,孙长老可能看不到这朱雀大阵启动的壮观景象了,至于某怕亦是无有可能”独孤心慈感叹。
“那倒是,朱雀大阵启动代表乱世将临,某等现今舒适闲暇,逍遥自在,某还是企盼勿要启动才是”孙楚红亦不在意。
晚餐,独孤心慈亦强留孙长老一起饮宴,把中午留存的几样菜回锅,果然味道不一样了,孙长老吃的很是尽兴,多饮几杯酒水,独孤心慈让阿狗驾车送其回自己宅第。
“汝真的对这朱雀大阵感兴趣?”纳兰妃雅喝着情郎泡的茶,悄声问道。
“呃,只是随便谈论一下,某对这皇家机密可躲之不及”独孤心慈回答。
“哦,不过汝若娶了某,这个机密可就由不得汝躲了”纳兰妃雅叹道。
“嗯?汝是说”
“那知晓这个机密的第三人即是某的父亲,某的父亲曾有言,不会传女,但某无兄长幼弟,怕只会传与其婿了?”
“啊,可不可以对圣人说,让其再找一人传承?”独孤心慈苦着脸问道。
“汝说圣人会不会相信某的父亲未曾透露过?”纳兰妃雅叹道。
“那好吧,不过那朱雀大阵需术法启动,某可是不能施展术法了?某等的父亲不会有问题吧?”独孤心慈担忧。
“什么某等的父亲?应该不会吧?”纳兰妃雅亦不敢确定。
“呃,某等的父亲不会因此阻扰某等吧?”
“他敢”纳兰女帝就是霸气,对自己的父亲亦是毫不客气。
于是独孤心慈大为感动,两人缠绵好一会才各自歇息。
接下来几天独孤心慈很是闲适,早上万年县廨晃悠一圈后,左右无事便拉着孙楚红去城楼看景,还有暇去晴川华师大吃午饭,然后一老一少在广运潭游赏一番便施施然返回长安,晚上再陪纳兰妃雅吃过爱心晚宴就在院内看看星星。
这两日独孤心慈未去摘星楼,亦不见段怀本楼主来聒噪,很是清净,只叹若天天如此千金不换。
直到是四月初六一早到了万年县廨,左宣德侯个正着,芙蓉池草市今日开市。
接着几日不见的段怀本亦露面了,摘星楼的冯平常也来了。
“老冯,那几个劳什子明星还在酒楼白吃白喝?”独孤心慈不理段怀本却问冯平常管事。
“还好,这两日饭菜管饱即可,只是酒水每日每人两坛还不够,不过每日酒楼多了不少小娘子来就餐,均是为围观他们而来”冯平常笑道。
“再过两日,魁星阁的大队人马即将聚齐,对外营业的座席不够,再大的影响也增加不了多少盈利,不如把他们撵到大唐会所,哪儿地方够大,还有玩乐的物事,让他们去哪儿打麻将去”独孤心慈无良的做出决定。
天门地户秘机深,谁测玄微妙理心。
唯有丹田身外境,清虚恬澹影森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