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要多了解武举的动态,凭空臆想会大相径庭的,这不就是闹笑话了么?汝等让那些编撰们最好与武举们交朋友,吃饭喝酒夜宿北里均与报销”独孤心慈可不会脸红,顺势教育众人以引为戒。
于是众人作鸟兽散,独孤心慈去后厨亲手做了几样菜品带着返回升平坊流求女帝的别业。
流求女帝纳兰妃雅对情郎的此举很赞赏,一众人打开食盒,权当晚宴。
独孤心慈一边给纳兰妃雅剥虾壳,一边叙述今日的所为,纳兰妃雅对情郎的方略只有一句话“汝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独孤心慈自然默认为是对自己的褒奖,不以为意。
第二日,已是四月初一,独孤明府磨蹭到辰时才出升平坊,然后到万年县县廨露个脸,杜绾与温顾言两位县丞居然芙蓉园紫云楼参加樱桃宴去了,本来通知了独孤心慈这位县令,但其觉得没什么意思,去了就是与一众中老年吹牛,还不如眯会觉呢,就让两位县丞代劳了,但在县廨带了会又觉得没啥事,于是就跑到摘星楼与孙楚红长老吹牛。
“远东侯不用到县廨上值啊?汝在这儿怕被御史给弹劾了,某等不若到春明门城楼上喝酒去”孙楚红长老很是善解人意。
“对啊,到哪儿还可近处看看入京的武举们,孙长老好主意”
于是两人带几个随从,顺春明门大街到城门口,城门口除了那个倒霉的常平军大使之子外,又多了几个同伴,均是三尺宽广的木枷给套在颈项,坐着站在随意,沿墙根一溜一二十人了。
独孤心慈看一眼即没兴趣了,看城门哨岗有不少人,过去一看,原来是李源员外郎带人安置接待屋棚。
独孤心慈与李源员外郎闲聊两句即与孙长老上了城墙,现在自然不用像去岁刚入城时还需出示簪花令,现今刷脸即可有人来迎其上城墙。
春明门是东城墙三门中地势最低的,却是最雄伟的,春明门地靠“南内”兴庆宫,门内春明门街又直通东市、皇城,故被称为唐长安城“东中门”或“东正门”。
不过堂堂长安东正门却只有一个门洞,宽十步,长三十余步,长安城号称五门的即有明德门,承天门和丹凤门,均是五个门洞。
但春明门的门洞却比其他城门更长,概因有夹城御道从此过,为避开与民争道,夹城从城门两侧的石铺磴道上下城楼,走南北向,这样就延长了城门门洞约十五步。
两人到了城楼,虽有金吾卫的将士值哨,但对两人不闻不问。
在城垛铺好油布放上吃食酒水,两人支开交椅躺上,此处正对春明门外官道,笔直的大道直通灞桥,路上两旁桃花落尽,青青的小桃尖圆带着绒毛。
大道上不时涌来一群群的旅人,风尘仆仆,却脸色充满希冀。
“半年前某即如他们这般仰望长安,心中激悦带着慷慨”独孤心慈感叹。
“某第一次进入长安亦是激动,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江湖太史公,玲珑七窍心的孙楚红客卿亦是感慨。
“孙长老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年岁了啊?”独孤心慈笑道。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孙客卿亦有颗文艺的心。
“汝等倒快活逍遥,某等忙碌不堪,汝等却闲适观景”城墙下上来几人,领头的是夜雨楼楼主段怀本,跟随的居然有书院的夜白衣萧默司徒雨瞳诸人。
“汝等倒是鼻子灵敏,这长安城如此之大,居然能闻到酒味寻来?”独孤心慈笑道。
“某本是拎着酒壶寻汝喝酒去的,却听闻汝来了春明门,不得不寻迹而来啊?”
“哦,寻某喝酒?酒呢?”独孤心慈见其确是空手,很是不满。
“为了上这城楼,送与城门郎了”段怀本睁眼说瞎话,以其军门子弟之人脉,上个城墙不比寻坛上好烧刀子难。
“夜郎君和萧郎君不会亦是来寻某喝酒的吧?”独孤心慈与书院的几个天罡星寒喧。
“某等在闲逛,遇着段郎君,听闻远东侯在城楼观景,便随之而来给远东侯请安”夜白衣笑道。
“哦,请安啦?汝等不静心修习,准备武举课业,还有余暇闲逛?”独孤心慈揶揄。
“某等可不是闲逛,亦是在搜寻对手情状,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啊?”夜白衣的急智亦是不遑多让。
“汝等倒是有心了,既然来了,那就随意玩赏吧,大熊,下去拎几坛酒来”独孤心慈吩咐。
“汝等在观察入京武举?怎地听到在感叹岁月易逝?”段怀本随意找个城垛坐上去,面朝独孤心慈问道。
“汝一京都大纨绔,怎能理解某等江湖男儿的心境?”独孤心慈喝口酒,指指一边的酒坛,让夜白衣他们随意。
“京都大纨绔,江湖男儿?这京都的最大纨绔可不即是汝这辽阳郡王府的嗣子,小王爷远东侯?还江湖男儿?汝是庙堂栋梁”段怀本摇头,示意一个伴当与其一坛酒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孙长老倒是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啊?”夜白衣却去恭维丽竞门的孙楚红客卿。
孙长老笑而不语,独孤心慈却嗤笑:
“汝这拍马屁的水平某只能给零分,此乃论语上的名句,汝这糊涂装的让人以为是嘲讽”
“还真是啊?此乃论语上的话语,孙长老念出来就是别样风雅”夜白衣依旧笑道。
“汝等还是管管这位天机星白衣卿相吧?说好的书院风骨呢?”独孤心慈亦是摇头。
“夜郎君有何话说,尽管说吧?”孙楚红客卿亦笑道。
“没什么,某只是想让孙长老在某等上擂台前给点建议而已”夜白衣干笑。
“汝等是让某给汝等说说对手的弱点吧?”孙长老笑道。
“还是孙长老慧眼如炬洞察入微”夜白衣继续说着恭维话。
“好说好说”孙长老敷衍。
“汝等就这般空口白牙的来求人么?”独孤心慈摇头。
“某等不是明星么?远东侯可承诺提供一应方便的?”司徒雨瞳亦笑着说道。
“书院有汝等这边无赖之人还真是前途堪忧啊?”独孤心慈叹道。
“远东侯今日在此玩赏,可得诗句?”萧默郎君对两位师兄学长的无赖之举亦是脸红,赶紧转移话题。
“玩赏即是玩赏,绞尽脑汁去斟酌诗句岂不是大伤风雅?”独孤心慈随口敷衍。
“大伤风雅?某看汝即是附庸风雅之辈”段怀本嘲笑。
远处行来一列人马,均是彪形大汉,人似虎马如龙,十几人疾驰到春明门前十来丈,驻马抬眼望城楼,面色均是狂傲桀鹜。
“洛阳一阵风,唐氏十三兄弟,战阵娴熟,均臂力过人,应有四五人能通过海选”孙楚红简洁介绍。
“一群莽夫而已”段怀本回首看看,摇头评论。
“汝收留他们做伴当,出行倒是会很威风的”独孤心慈笑道。
洛阳一阵风唐氏十三兄弟唿哨一声挤入门洞,大熊也拎着抱着三坛酒上来了。
“再威风有汝这金刚大熊威风?”段怀本打量丈余高的大熊,其前夜受伤的臂膀已恢复如常。
“郑氏已推出郑祀做替罪羊,郑衿怕也保不住了,王毛仲揪住其不放,左武卫的郑氏均被羁押,郑裕左丞昨日即上了乞骸骨疏,圣人予以驳回了”段怀本想起这位金刚大熊曾受过伤,即说起郑家的反应。
“王毛仲怕其大将军之职亦危险了?”夜白衣也感叹“远东侯驱虎吞狼之策还真是卓有成效啊”
“要怪亦怪那郑祀自作聪明,有拉辅国大将军下水的臆想,即有被其反噬的觉悟”独孤心慈冷笑。
“只是可惜了郑风和郑云,若这两人参加武举,进入百强亦有可能”孙楚红长老亦感叹。
“这两个刺客还有如此之能?”独孤心慈惊诧。
“风云双剑本就是郑州的一方豪强,双剑合璧,曾有人将其与剑神府的灵犀双剑相提并论”夜白衣也言道。
“只是可惜遇到了金刚大熊,汝这护卫真已到金刚境了?”段怀本还在打量大熊金刚。
“汝猜?”独孤心慈懒得理会这个话题,继续饮酒,却看远处又来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很是亮眼,一群白马骑士簇拥一辆青牛拉着的舆车,舆车很大很奢华。
舆车很亮眼,更亮眼的却是那群白马骑士,白马白衣白沙斗篷,居然均是身材窈窕的小娘子,亦是腰悬三尺青锋,青铜剑鞘剑柄裹红绸,给白马骑士妩媚中增添别样刚劲。
“成都浣花洗剑池十二花葵”孙楚红看一眼即说出此行人的来历。
“那车里面的定是犀渠玉剑李卿侠了,剑仙李慕白之子,新晋俊彦榜十大”夜白衣也探头查看。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这位剑仙之子还真是会享受?”萧默大郎也感叹道。
“萧大郎好才情”段怀本赞道。
“这是初唐卢升之的诗句,非某所作”萧默大郎很无语。
初唐卢照邻,字升之,自号幽忧子,出身幽州范阳卢氏。
卢照邻出身望族,曾为王府典签,又出任益州新都尉,他与王勃、杨炯、骆宾王以文词齐名,世称“王杨卢骆”,号为“初唐四杰”。
卢照邻尤工诗歌骈文,以歌行体为佳,不少佳句传颂不绝,如“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等,更被后人誉为经典。
“汝这大纨绔须好好学习啊,不说话亦无人当汝是哑巴?”独孤心慈无情的嘲笑。
“当然不能与汝这燕唐制科的探花比,但是汝今日可得诗句?别家士子哪有游赏看景而无诗句的?”段怀本老羞成怒。
“某可是在上值,在此可不是游赏”独孤心慈叹道。
“独孤明府上值上到城墙上了?”城楼梯口又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露出圣人的身形。
“这圣人上朝亦上到城墙上了?某等自然上行下效咯”独孤心慈转首笑道,却不起身。
“还挺热闹的啊?江湖太史公,玲珑七窍心,孙楚红客卿别来无恙?”圣人认识丽竞门的客卿自是不稀奇,他亦是丽竞门的创始人,孙楚红在其尚是临淄王时便已被丽竞门招揽。
“圣人还记得老朽真是诚惶诚恐”孙楚红赶紧起身施礼。
“孙长老本在含饴弄孙,却被这小子给召来怕是很是烦恼吧?”圣人摆手让其不必拘礼。
“远东侯为圣人谋事,为燕唐出力,老朽前来亦是聊尽微薄之力,远东侯为人谦逊,待人以礼,圣人与燕唐又多一肱骨之臣矣”孙楚红不愧玲珑七窍心,说话就是让人舒适。
“为人谦逊,待人以礼?瞧,说的某等的远东侯脸都红了,还不起来?让某来试试汝这宝贝交椅如何舒适?”圣人笑道,并驱赶独孤心慈让位。
“本来是准备给圣人让座的,可某这不是刚遇刺,受了点惊吓,略有不适啊?”独孤心慈讪笑起身。
“汝还受了惊吓?郑家和王家都快打破头了,汝在这儿逍遥快活,还略有不适?某看那几个刺客还真是无用,若打断汝的腿可就大快人心了”圣人躺倒交椅上,伸出双臂枕着头颅,很是舒爽。
“圣人还真是心狠啊?某若被打断了腿,那圣人不是即断了一条马腿?”独孤心慈不满。
“某断了马腿?”圣人不解。
“若冯大总管断腿那即是断了圣人的狗腿”独孤心慈干笑,他与冯元一素来被人称为圣人的犬马。
“汝才是狗腿,某是马腿”冯元一嚷道。
“好啦好啦,汝等是燕唐的干臣,别老是说什么犬马犬马的?”圣人不满。看看书院的众人与段怀本“书院的天罡星?樊国公府的四郎?”
“某正是段四,圣人安好”段怀本吃惊圣人对独孤心慈的亲切态度,急忙躬身施礼。
“不必拘礼,汝虽是白衣,但在一众国公王侯子弟中还是挺出名的,这次亦是被这独孤财迷给拉上船了?”圣人笑道。
“某等想跟着远东侯为国尽点微薄之力”段怀本赶紧自谦。
“他这大纨绔还是挺有点头脑的,等某等谋划好了,圣人亦跟着下注赚点零花钱?”独孤心慈却趁机揽客。
“某跟着下注?汝等骗钱骗到某的头上了?”圣人苦笑不得。
“骗钱?圣人还真是会贬低人呢?某等这是为燕唐的文化娱乐事业开辟新风”独孤心慈撇嘴。
“为燕唐的文化娱乐事业开辟新风?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好了,等把赔率定的差不多了,给某送上一份来,某倒要看看汝等的眼光准不准?”圣人不屑。
圣人再看看长身而立的书院几人,人人均称得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遂笑道“某亦算得上书院中一员,今日某乃一普通江湖侠客,均不必拘礼”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