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原本以为宁夏灾区的疫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然而却没有想到一个个月后惊竟然从灾区传回了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的消息, 不仅身染疫病的百姓们保住了性命,就连患病的几位太医也日渐康复,没有折损一人。
乾隆震惊之余, 便仔细询问了前去赈灾近日刚刚回宫复命的傅恒。
据傅恒所言, 原本宁夏灾区的疫情极为严重,家家户户皆有病患, 日日皆有重病的灾民殒命,在这样下去, 只怕不出半个月,宁夏灾区必会十室九空,仿若死城一般, 就连前去救援的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傅恒与几位太医一筹莫展之际, 竟然有一位医女来到了灾区, 解开了这个困局。
乾隆听闻傅恒提及医女,顿时眼前一亮, 当即便询问起那名医女的容貌身材。
傅恒愕然片刻,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为何万岁爷会对此名医女的容貌长相如此关心,却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禀道:“此名医女夫家姓陆, 名唤长宁,是一个身量娇小,容貌清丽的年轻妇人。”
“容貌清丽?”乾隆拧着剑眉继续刨根问底的询问道:“陆医女的眼睛是何模样?容貌是否极美?”
傅恒一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心里忍不住暗自琢磨道:万岁爷不愧是风流天子,如此时候竟然如此关心陆医女的相貌美不美!话说万岁爷传他前来养心殿不是询问灾区疫情的么?相比于陆医女的容貌长相如何,万岁爷不是应该更为关心她的医术水平高低么?
傅恒虽然担心乾隆会失望,却亦不敢欺瞒乾隆,只能如实回禀道:“陆医女生得柳眉凤目,目光清澈,眼神明亮,只不过她的容貌清丽有余却精致不足,许是常年在外奔走行医之故,肤色不够白皙,是健康的蜜色,只可勉强算得上一位小家碧玉,算不得容貌极美的美人。”
傅恒原本以为在他回禀完陆医女的容貌以后,乾隆必定会面露失望之色。然而,令傅恒出乎意料的是乾隆只不过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便又继续询问道:“你刚刚说陆医女的夫家姓陆?她可是做了妇人装扮?她是独自一人去的宁夏么?身边可有夫君孩子相伴?”
纵然傅恒实在无法相信万岁爷会对一名素未谋面的容貌普通的医女有什么念想,然而在屡次三番被自家主子爷啪啪打脸之后,傅恒脑子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皇上莫不是当真看上了那个陆医女了吧?否则,皇上又为何要如此仔细的询问关于陆医女的一切琐碎之事呢?
傅恒不知怎么便想起了宠爱董鄂妃的顺治皇帝,心里暗自琢磨着莫不是万岁爷如今也看上了一位有夫之妇吧?
傅恒压下心里的忧虑,一五一十的回禀道:“陆医女一直以妇人装扮示人,她身边并无夫君相伴,却带了两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乾隆心中一凛,手上猛然用力,险些捏碎了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再开口时声音暗哑,比刚才更加低沉了几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两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容貌是否极为相似?可是双胞胎或是龙凤胎?”
傅恒眼见自家主子的问题已经是越来越跑偏了,并且在一个极为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拉都拉不回来,心里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却依旧坦诚的回答道:“陆医女曾经对奴才提及过她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是两个男孩子。可是极为有趣的是这两个孩子的容貌却并非生得一模一样……”
傅恒说到此处,忽然想起皇上疼如珠宝的五阿哥和六阿哥不也正是一对罕见的容貌迥异的双胞胎么?这陆医女的两个儿子竟然与皇上的五阿哥和六阿哥一样,也是容貌不同的双胞胎儿子呢。
然而,这些事情傅恒也就只是自己匆匆过了一下脑子,却半点不敢在乾隆面前提及。毕竟,五阿哥和六阿哥可是备受圣宠的皇子,哪里是陆医女这个平民百姓的儿子们可以随便与之相比的?
傅恒哪里想得到乾隆在听闻他提及陆医女有两个容貌迥异的双胞胎儿子傍身的时候,一颗心便早就已经纷乱一片。
乾隆几乎认定了那名有本事治愈众多灾民疫病的陆医女必定是萧燕无疑,除了萧燕以外,乾隆不相信大清还会有医术如此高明的医女,甚至能够将他先后派往灾区的五名太医尽皆比了下去。
乾隆深知大清虽有一些医女,然而,她们往往只是懂得一些粗略的药材知识,医术更是平平,只能够作为辅助男医们给身份尊贵的贵妇小姐们诊病的助手,大多数医女们连独立诊病开方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做一些取药煎药的功夫。
再者,女子成婚以后,哪个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有几个妇人会带着年幼的儿子们跑到正在发疫病的灾区这样危险的地方行医救人的?
能够有这样出人意表的想法和出神入化的医术的医女,除了他那个令他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的小丫头以外,乾隆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人!
乾隆微微眯起双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手上失了分寸,终于咔嚓一声清脆的哀鸣传来,拇指上那枚跟随了乾隆多年的墨玉扳指终于被怒火中烧的乾隆失手捏得碎成了几半。
该死的小丫头,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宁夏灾区那是什么地方?是她能够带着孩子们随意前往的地方么?更何况宁夏灾区不仅有发生余震的危险,而且还正在发着疫病!
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她自己和孩子们会遭遇到危险么?她难道就没有看到他下达的关于封锁宁夏灾区,禁止百姓们往来进出灾区的圣旨么?
乾隆怒极反笑,心里琢磨着既然那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永琪和永溶带出宫去,那么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是那个小丫头不敢做的呢?
至于将自己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丽面容伪装成平凡清秀的模样,那对于小丫头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乾隆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储秀宫之中,他亲自查验过的那具俊美的少年男子白皙清瘦的身体,心里更是冷笑连连。
想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小丫头连带把的男人都能够伪装得令人看不出任何破绽,那么,如今只不过是伪装成一名容貌清丽的小妇人,对小丫头而言简直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了!
傅恒眼见自家主子爷黑着一张脸,薄唇微微扬起讽刺的弧度,唇边噙着一抹咬牙切齿的冷笑,心中不禁愈加疑惑不解。纵然傅恒聪敏过人,此时亦想不明白万岁爷为何会为了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医女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
乾隆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窗前出了半晌神,方才轻叹一声,皱着眉头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继续询问道:“陆医女的医术十分出众么?可是她提出了治愈疫病的药方?”
傅恒暗自慨叹万岁爷刚刚询问了半天,如今终于问到正题了,连忙原原本本的回禀道:“原本,百姓们也并不是很相信陆医女的医术,只觉得就连太医们都无法治愈的疫病必定十分棘手,想来那名年纪轻轻的陆医女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药方治疗疫病。却没有想到陆医女来到宁夏不过三天,便斟酌出了一个极为有效的药方,对治愈患有疫病的患者有着惊人的效果。就连几位感染疫病的太医都是服用了陆医女所开的药方,才逐渐好起来的。”
乾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沉吟道:“由此看来,这位陆医女的医术的确不凡,竟然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疫病都能够治得好。”
傅恒极为赞同的点头附和,随即又道:“除此之外,陆医女还做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乾隆挑了挑眉,轻笑道:“她还做了什么惊人之举?难不成比一个带着两个稚龄幼儿的医女治愈疫病这件事情更加令人震惊么?”
傅恒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感叹道:“说起陆医女的医术,现今宁夏地区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服!只因陆医女所开的药方不仅能够治愈患有疫病的病患,她所开的另一种药竟然能够帮助未患疫病的灾民预防疫病。没有感染疫病的人只要连续服用陆医女所开的药方七日,便可以有效的预防此次疫病,服了药的人即使整日与患有疫病的病患待在一处,护理照顾病患,也不会再感染疫病了!”
乾隆心中一震,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几百年后的所见所闻,回想起那个时代极为先进的医学,再分析萧燕的所作所为,越发肯定了萧燕必定有着不凡的来历,否则,她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一场能够夺去无数人性命的疫病治愈,令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消泯于无形。
乾隆心念一动,忽然想起既然萧燕有本事治愈如此棘手的疫病,还能够配制出帮助人们预防疫病的良药,那么,也便意味着她有足够的信心与能力照顾好永琪和永溶,必不会让两个孩子陷入险境之中。
想到此处、乾隆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然而思及萧燕对他的欺骗,又不禁再次沉下了脸色。
乾隆如今对萧燕可谓是又爱又恨!爱她爱得巴不得将她立即捉回宫来,把她关在一个仅有他能够见到她的地方,令她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恨她恨得恨不能立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冲撞她那娇小香软的身子,让她在为自己生十个八个儿子女儿,将她吻的难以呼吸,娇怯怯的流下晶莹剔透的泪珠,让她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谁才是她的夫君!谁才是她的天,她的地!
于是,乾隆当日便令傅恒画了一副丹青,将陆医女和两名孩童的容貌描摹于纸上,以供暗卫们日后寻人之用。
虽然乾隆亦深知萧燕伪装易容的本领,心里也明白如今即使他将陆医女的画像交给了暗卫,然而只怕萧燕现在早就已经重新换了一个身份模样,带着孩子们躲到另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地方去了。然而,即使仅有万分之一寻找到萧燕的希望,乾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
纵然乾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寻找萧燕母子三人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乾隆却没有想到这一找竟然便足足寻找了五年之久。
萧燕果然如同乾隆所料那般,她时常在行医救人之时伪装易容成不同模样的大夫,她有时候是一个模样清丽的医女,有时候又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刚过而立之年的赤脚医生,有时候是一名须眉花白的老大夫,有时候又装扮成一个俊美可人的少年神医。
然而无论萧燕如何改变自己的容貌,身边总是跟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对于自己的骨肉血脉,萧燕一向极为宠爱,不仅将自己的空间与永琪和永溶分享,甚至还亲自教导两个孩子读书习字,并且带着他们走遍了大清的千山万水,足迹远至岭南漠北。
萧燕虽然至今不曾完全恢复记忆,但却觉得既然乾隆是永琪和永溶的亲生父亲,那么,她便不能就此剥夺乾隆参与陪伴孩子们成长的权利。
因此,自从宁夏大疫事了之后,萧燕便开始带着永琪和永溶走南闯北,开始了医行天下、救死扶伤的漫长道路。
每过一段时间,萧燕便会将孩子们的近况绘制成图画,并且亲自提笔给乾隆写信,信中主要所述皆是永琪和永溶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包括两个小宝贝长高了多少,长胖了几斤,模样有什么变化,最近去过了哪些地方,学会了什么本领,有了哪些长进,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却避而不提关于空间里的一切以及自己的近况,仅用“一切安好,无需挂念”八个字概括了事。
萧燕在心中也曾提及了等到孩子们年满七岁的时候,会给孩子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倘若孩子们想要回宫生活,而乾隆又允许的话,她便会将孩子们送回宫去。
萧燕会将这些书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乾隆派来寻找她的暗卫们的手中,经由暗卫之手呈到乾隆面前。
乾隆刚刚收到萧燕书信的时候,心里又惊又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书信认认真真的读完每一个字。
当看到萧燕主动给他写信,告诉他永琪和永溶的近况,乾隆心里多少是有一些安慰的。乾隆曾经把萧燕此举当成是向他示好,甚至暗自期盼着萧燕会后悔离开他,很快便会自己带着永琪和永溶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乾隆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的期盼了两年,终于不得不承认当年真的是他想的太多了,萧燕根本便没有想过带着孩子们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当乾隆逐渐明白了萧燕的想法以后,更是怒极反笑,连握着信纸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那个该死的女人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她既然还清楚的记得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明知道他十分宠爱永琪和永溶,却依然狠心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皇宫,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孩子已经渐渐长大,她莫非以为他错过的那些两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的点滴时光,当真是这几幅笔墨丹青和这几封书信能够弥补的吗?
关于永琪和永溶年幼时候的教育以及未来应该要走的路,乾隆都曾经仔仔细细的斟酌过,认认真真的规划过。然而,乾隆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他为了永琪和永溶所准备的一切,竟然根本没有机会用到。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说什么孩子太小的时候待在母亲身边比较好,又说皇宫里规矩太多,小孩子在宫里反而会被束缚着,抑制甚至抹杀了许多难能可贵的天性。还说小时候多走一些地方,多体会一些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将会成为孩子们成长过程中一笔宝贵的财富,使孩子们视野更加开阔,小小的心变得更加大气……
在乾隆看来,即使萧燕所言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能抹去萧燕私自将永琪和永溶从他身边带走的罪过!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说什么倘若他允许,她会在孩子们年满七岁的时候让他们自己选择,如果两个孩子想要回宫去,她便会将两个孩子送回宫里生活。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究竟要花费多少心思,筹谋多少事情才能够隐藏住皇贵妃与五阿哥、六阿哥早已经离开皇宫多时这件事情?
乾隆看得出萧燕的许多想法颇有主见,不仅不像从小生于大清的女子能够产生的想法,倒像是几百年后的那些倡导独立自主的女子们所做的事情。
然而,乾隆知晓这些,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原谅萧燕私自将永琪和永溶这两个备受他期待的儿子从他身边带走,并不能让乾隆理解和接受萧燕的想法。
这五年以来,乾隆憎恨萧燕狠心无情,对萧燕的好感度时常随着情绪的起伏而大起大落,用系统的话形容便是:“那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乾隆也曾经动过换一个乖巧听话的女人宠爱的念头,然而不知何故,每当他翻了绿头牌,想要宠幸某位妃嫔的时候,乾隆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些妃嫔们与萧燕做比较。
乾隆不是觉得这些女人的肤色没有萧燕白皙,便是觉得她们的容貌没有萧燕精致,尤其是那一双双时而闪现出欲望与贪念的眼睛,简直令乾隆倒尽了胃口,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更加想念萧燕那双清澈见底、盈盈可人的眼眸。
此事说来的确万般不可思议,乾隆在萧燕离开的五年之中,竟然并未宠幸任何一个女人,即使曾经翻过一些妃嫔们的绿头牌,却也仅仅是走了一个过场而已,并没有真正宠幸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然而,那些曾经被乾隆翻了绿头牌的妃嫔娘娘们,则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绝口不提乾隆其实并未宠幸自己一事。
在那些妃嫔娘们看来,她们曾经被乾隆翻了绿头牌,也曾经衣衫解尽的睡了龙床,然而,到头来却只是被乾隆用厌恶的目光审视半晌,随后便将她们直接捻回寝宫去了,实在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于是,这些妃嫔娘们便不约而同的在为乾隆“侍寝”之后,于第二日装出一副无力承欢,被皇上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而乾隆出于某些原因,亦没有揭穿这些妃嫔娘娘们的小心思,由着她们故意制造出他雨露均沾、宠幸后宫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