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带着一帮人才回宫。

王方冀看着坊街眼泪汪汪，他没被选上。

少年经历失败是必须的，一帆风顺只会让他今后的成长充满风险，一蹶不振或是心里扭曲都会发生。

侯大宝在后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考第一，在大学发现比自己更厉害的立马就泄气，从此活在阴影中也不一定，更有甚者面试两轮没通过就混混僵僵，连续几年活的如行尸走肉。

作为自己的便宜徒弟，侯大宝不介意平日给这小子些打击，只要控制得好，这会加速小屁孩的成长。

“羡慕吧，知道太子为何不选你吗？”小侯拍着徒弟的后脑勺说。

王方冀委屈的摇摇头，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因为你还小，你看马周他们，谁不是和太子差不多年纪。他们在一块能谈青楼歌姬，你呢，跟人谈谁家胡饼好吃。平日里太子要找你喝酒咋办，总不能用糖水对付吧。”小侯笑嘻嘻地问。

“才不是我年纪小，那是因为我讲不出马先生他们那些道理！”小正太赌气的大吼。

这就对了，只要自己能想通其中的关键，他就会去改善，比压着头皮学还有用。

侯大宝揪着他的两根小辫子回家，觉得该加大授课量，反正自己禁足，连坊门都出不去，不如提前让徒弟感受高三的学习方式。

“数学，生物，历史，地理，化学，物理！”王方冀看着侯大宝列出的课程一脸迷茫，除了历史和数学，别的他什么都没听过。

“你现在是大唐将军，带兵一万，骑兵三千，需要攻打居延海，该做何准备？”小侯在沙盘上胡乱摆出居延海的地形。

“粮草，箭枝，还有.......”小正太开始陷入沉思。

“你要学的就是这些，至于兵法，那是次要的！”侯大宝气定神闲的解释。

大唐单纯的把兵法列为一项，其实很没必要，在陌生环境下，综合知识才是最重要的，分配物资，寻找水源，探查敌踪，预防天变，清除毒源这些都需要主将做出判断，王方冀的苦日子从此到来。

侯家小子能看相断命，这是长安城的新传言。李二大张旗鼓的拐人行动刺激到各方隐士，全打着拜访的旗号来找侯大宝看相，弄得小侯烦不胜烦。干脆让人在大门口贴个内有恶疾的告示，省得有人闯入。

传言很快变成侯家小子泄露天机，被降下天罚，浑身烂疮。这下连坊官都不敢从门前过，生怕被传染。

“师傅，你为何不想别的着，非要这么作践自己？”王方冀边坐下蹲边问。

“能想的早想了，连喜好男风这种招式我都用过，你没见那帮人咋脱衣裳的！”侯大宝在做引体向上。

“那也不能说恶疾啊，我....娘都来信问了，怕我也染.....上。五十个做完！”小正太一脸大汗，准备端盆洗漱去。

“记着今日把文告写好啊，师傅还等着收钱呢！”侯大宝继续努力，还差两个才完成。

桃子就要生了，路怀回村陪产，侯大宝拿钱砸出两个稳婆跟上。昭行坊不是桃子的家，村里给她盖的小楼才是，按大唐习俗，产妇都是不洁之人，仆役生孩子都是去马棚茅房这种地方。尽管侯家没人在意，可桃子坚持要回村，侯大宝只能把人手配齐，顺便让两个有经验的厨娘过去伺候。

胖子不在，上元节的赚钱计划只能交给肚撩撩，叮嘱他一定守好钱筐，免得被人骗了。

侯君集照例过来接人，他这次北征连根毛都没捞着，白站城墙上吹了半年冷风，心情不是一般的郁闷，连侯大宝回京都只来看过两次。

“你俩兄弟没一个省心的，都留着看家，今年我自个带侯叔过！”侯君集一赶马车就出了坊门，留下小哥俩面面相觎。

大半年没见，侯方一改往日的颓废，打扮得那叫一个英俊，让侯大宝大为惊叹：“你这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胡说，我侯方堂堂大丈夫，岂能为一己私情所累。”侯方表现的大义凛然。

“哦，大丈夫，麻烦去切羊肉，今日府里没几个下人，饭食还没着落呢！”

侯方苦着脸去了厨房。

王方冀被他娘勒令留下，侯大宝知道她是想争口气给王家看。

小正太正忙着淘米，笨手笨脚的连米带水倒出去不少，看得侯大宝心疼。

“去剥蒜，这个为师来！”

王方冀拿着两头蒜瓣在那剥皮，疑惑不解地问：“恩师，你把人全派出去干嘛，这大过节的，咱们连个厨娘都没有，丢不丢人呐！”

“赚钱娶你师娘，两个。你当为师愿意啊，陛下把闺女当钱库用，不多赚些咋办。忍忍吧，等为师成了亲，你想剥蒜都不容易。”侯大宝一脸无奈的抱怨。

卖炸羊肠，这就是侯大宝的主意，灵州弄来的羊血肠一直没机会推销，侯大宝要趁过节把这玩意卖掉，为此不惜开出天价劳务费，毕竟让肚撩撩他们大过节去摆摊有些不仁道。

下午时，朱雀大街上静悄悄，除却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就只有巡街的武侯依旧在执勤，皇城上的守卫在朝他们挤眉弄眼。

十几辆马车驶来，隔个路口就停一辆，车里的人开始往下搬东西。

烧炭的小铜炉，一尺多宽的小铁锅，外加个滤油的竹筢子，这就是肚撩撩的全部装备。先占好地方，等人多再炸，这是侯大宝临行前交待的。肚撩撩的突厥婆姨正忙着往羊肠上穿竹签，这个女人现在居然会嫌羊肉膻，这对肚撩撩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慢点穿，你先睡会。等人多我再叫你，别伤到肚里的娃！”肚撩撩不知道这婆姨能听懂几句自己说的话，只能连手势也做出来。

“赚钱！吃！”突厥女人一脸幸福的说，顺便把肚撩撩的手拉到自己肚皮上，感受着那还未成型的小生命。

在妻儿面前，就算野兽也有温柔的一面，更何况快要汉化的肚撩撩，他现在觉着自己浑身是劲，却无处发泄，只能站在原地兴奋的翻跟斗。

“皇城脚下，不得喧闹！”宫卫探出颗脑袋喝止。

“我要当爹了！”肚撩撩兴奋的回应。

“恭喜，恭喜啊，祝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宫卫乐呵呵地在城墙上致歉。

“我炸羊肠请你吃，你等着！”肚撩撩挽起袖子就开始生火。

......

天色渐渐暗下，侯大宝这边却连饭都没吃上，两个老门子端着盘枣糕晃晃悠悠离开，对吃上主家的饭食已经不抱幻想。

“师父，我饿！”王方冀拉着侯大宝的衣服说。

“马上就好，等为师把汤烧开就成。”侯大宝忙着往锅里放食材。

“这柴太湿，不好烧！”侯方泄气的扔掉蒲扇。

“别塞那么多，这把灶眼都堵住了，怪不得锅烧不开呢！”侯大宝手忙脚乱的往外撤柴。

“师父，我饿！”王方冀再次恳求。

华灯初上，长安城坊门大开，无数居民开始涌向朱雀大街，他们将在未来三天内度过一年中最没好的时刻。而昭行坊的侯家却是一片寂静，三位少年正就着蜡烛吃锅里的乱炖。

“明年一个下人都不许回家，我要做此真正的纨绔！”侯大宝啃着块骨头发出呐喊，王方冀点头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