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家收徒宴办得很成功。
脚盆子煮出的菜式让纨绔们津津乐道,更别提走前每人分的几千贯钱财。
至于宴会的主角王方冀,这孩子已经被彻底遗忘,连羊肉片都比他受重视,侯大宝认为那是嫉妒惹的祸。
侯老爷子对孙儿上前线很支持,老头认为上坟那天蹲大牢就是祖宗给的提示,非得把梁师都种地里才能让灵魂安息。
录事参军这种官职连打扫战场都轮不上,真到上阵时估计大唐快亡国了,那种情形需要侯大宝再活一百年才能看到。
兵部军令是大清早送来的,选兵工作就定在玄武门,这是侯大宝头次参加遴选,身后还跟着纨绔们送来的一帮壮汉。
作为九江军的文职一把手,侯大宝还有个监军身份,凭借李二送来的令牌,必要时可以直接拘押李孝恭,前提是河间王不反抗。
选兵官像个毒舌评委,把几个不够格的家伙骂得狗血喷头。
“杜家老二,你哥前年才死在凉州,你要是再死,想让杜家绝后么,滚远。”
“张十三,你他娘毛都没长齐,选个屁,少沾着胡子糊弄,当耶耶瞎啊。”
“王疯子,你啥时候长出的右腿......”
一列百十号人,还没点名就被踢出去二十多,还留下的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被这老王八盯上。
“侯大宝!”
“到!”小侯以为是宿管查寝。
“九江复仇军录事参军,可有亲卫?”
侯大宝赶紧把路怀和肚撩撩几个人的名册递上。
“这咋还有蛮人?”选兵官对军中出现异族很不满。
“上了户籍的,现在都是唐人。”侯大宝赶紧解释。
“嗯!别出乱子,混入奸细是要掉脑袋的,这几日别出城,要没地方就住兵部,你这官职还能落个通铺。”
选兵工作进行的很慢,连侯大宝这种文职都要骑马遛一圈,防止滥竽充数的。
初唐强悍不是吹的,看看青壮参军的积极性就知道,没选上跟死了老娘差不多,有皮薄的当场就跟选兵官干起来,然后被扔外边打板子。
纨绔们都清楚门路,送来的人没一个被淘汰,这会都乐滋滋在兵册上画押,有钱的还商议一会去包哪个姑娘过夜。
大唐在渭水之盟四年后,终于把刀伸向草原,天策府诸将集体向北聚集,准备从幽州,朔州,延州,灵州四个方向集体出击。
东突厥现在很像只肥羊,四面围满了饿狼,随时面临被啃食的危险。
颉利估计是铅中毒太深,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他居然听从赵德言的计策玩中央集权制,这可是要老命的东西。如果说颉利把各部政权牢牢把控住,那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可他偏偏把政权分给胡人,自己做个甩手掌柜,这可就出事了。
内部是突厥王族跟他顶牛,外部是胡人部族到处造反,连老天爷都来凑热闹,二尺厚的大雪一年一场,差点让草原上的牛羊绝种。侯大宝认为要排军功,那个赵德言该算首功,这家伙比十万大军都厉害,再玩几年兴许不用大唐出手,突厥自个就会亡国。
王方冀是个好学生,在把老娘安顿到侯家村后,就呆在昭行坊等待授课,态度端正得一塌糊涂。
“恩师要从军?”
不能骗自个学生,侯大宝大方承认。
“那我的学业咋办?”小王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你现在都学了什么,说给为师听听!”
太原王家可是书香门第,学的书名侯大宝连听都没听过,光从字面来讲就很难。
气氛有些尴尬,当老师的不如自个学生,这要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尤其是这学生才八岁。
“呃.....为师先教你《缀术》吧,将来就算当不了官也能做个账房先生,肯定饿不死!”侯大宝恬不知耻地说。
路怀在院里磨刀,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舌头咬掉,堂堂太原王家嫡子去做账房,这话要是传出去,非被人打上门不可。
王方冀却不这么想,这次被赶出家门他就发现,身份这东西当不成饭吃,与其抱着世家的架子饿死,不如好好学门手艺养活自己。
数学这东西在大唐不受重视,唐初六科里,以明算科报考的人最少,获得的官职也最低,了不起就是个从七品的国子监教授,还他娘是散官。
“弟子谨遵师命。”王方冀答的斩钉截铁。
“咱们侯门《缀术》与别派不同,得结合两样东西才行,你可不能传出去。”
侯大宝从厢房里搬来沙盘和房屋模型开始忽悠,小正太眼睛里全是星星,他从未想过数学是这样用的。
时间这东西很神奇,不关注时它过得很快,关注时它又变得很慢。
侯大宝在饶有兴致地教授徒弟四则运算时,兵部的集结令到了,这距离侯大宝升官只过去半个月。
“朱伯,我徒弟有啥不懂的您多教教,可别惯着他,往后该学的我都写在那两张贡纸上,您要是也不会,就教他读书写字,等我回来再接着教,家里有事就找婶婶商议,找马周也成,村里的事找大柱叔。”
侯大宝叮嘱完管家,转头又叮嘱爷爷,生怕老头倔脾气上来就跑前线看孙子,然后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老汉杀敌的时候还没你呢,屁大个参军还当自个真是打仗的料!”侯老爷子如是说。
明光铠太重,侯大宝直接换成姚州带回的混合甲,骑上自己的小宝马,拿上自己的大宝剑,照照镜子自恋一番,开始出发。
九江越大越不好意思跟侯大宝私下接触,这次听到出征的消息赶忙拉着阿香到玄武门送行,眼泪汪汪的样子很叫人心疼。
“等着,打完仗回来娶你俩,不许找面首啊!”侯大宝的出征讲话很不文明,却把俩哭货逗笑了。
大唐女人很奇怪,明知道荷包这玩意没啥用,还是硬塞在侯大宝手里,还总是绣鸳鸯。
“放了冰片和龙脑香的,能驱蚊虫,别当我们没见识。”九江气呼呼地说。
阿香指个小荷包,又指指自己,意思那是她做的,见侯大宝拿起来闻了一下,俏脸立马变得通红,跟直接亲她一样。
大军开拨容不得儿女情长,一盏茶功夫几个带队的军官就开始整理队伍,他们才是行军的总指挥。
“怕死的现在就走,城门那领二十军棍,然后回去抱婆姨,老子可不想半路砍你脑袋!”
武人都是大嗓门,尤其这年月没个喇叭,不吼等于没说。
赶来的府兵都在那呵呵笑,谁也不把军官的话当回事。
“九江军和灵州军的过来,咱们是头波,再墨迹晚上就睡河里。”
侯大宝发现带队人很眼熟,居然是薛万彻那长鼻毛,穿得金光闪闪,一看就是被敌军重点照顾的对象。
“九江军的把马分出些,灵州府兵可都是步卒。”老薛不想走走停停,直接开始下令。
士兵只讲军令,不讲人情,侯大宝他们哪怕带的是自家私马,此时也必须按长鼻毛的吩咐办,要不然他会使用强征这一招。
“兵发灵州!”薛万彻豪迈地吼道,城门外是无数等待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