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想总会经历四个阶段。

从少年时的幼稚，到青年时的偏激，再到中年时的迷惘，最后到老年时的固执。

灭佛令产生的后果使侯大宝面前的这座寺庙香火旺盛，其中有不少勋贵家眷，大多是些老孺人。

观音寺就是这座寺庙的名字，侯大宝一身裘皮打扮让知客僧喜笑颜开，赶着出门迎接，祈盼能多弄到些香火钱。

路怀跟和尚是世仇，无论知客僧如何奉承都一言不发，准备将冷酷进行到底。

侯大宝掏出两块金子递给知客僧，在这家伙千恩万谢的声音中步入山门。

竞争这种思想是存在生物基因中的，它不会因时间而消亡，只会因时间而改变。

僧侣们在教农家幼童读书认字，甚至是帮农人看病，这都不让侯大宝觉得惊奇，佛门要是再不做出改变，马上就会被信众所抛弃。

观音寺的地盘不算太大，一共就三进的院子，让小侯很失望。路怀却对此兴高采烈，认为这还不如太极观一个大殿。

“看到那些种菜的老和尚没，他们以前是雇村民栽种，说不定还是寺里的佃户。现在他们已经懂得自己下地，甚至会用读书写字来收买人心，虽说只有一座寺庙，可你看看进来多少人参拜。道门不能再固步自封，佛门在变通，道门也需要。皇家现在给你们撑腰，那是因为你们对大唐有用，等将来朝堂能自己培育医官，熟练使用火药，你们还剩什么？只能守着太极观嚎哭，说不定还会被信众鄙弃。我为你求三都的职位不是为了酬谢你，是希望你帮道门做出改变，李淳风现在广收信徒，却对农人不管不顾，他忘了，大唐九成都是农人，只攀附勋贵一棵大树迟早会倒下。”侯大宝一口气说了很多，希望路怀能明白。

“知道，我回去就让师门的人过来，祖师会看懂这些的。赶紧办你的正事，我在这地方呆着不舒服。”胖子不笨，知道侯大宝的意思。

知客僧很有眼力界，居然把住持请来，他认为侯大宝是个大施主。

“老衲了缘，恭迎二位檀越，不知此行是为法事还是上香祈福。”住持高声唱礼。

“是送钱财请和尚扩寺。”侯大宝呵呵笑着说。

扩建寺庙需要大量钱财，比普通人家盖房贵得多，尤其大殿里的金身塑像，一尊就是几十两金子，还有那些个铜器，加起来是个天文数字。

了缘以为侯大宝是在说笑，顿时皱起眉头，准备离开。

“明日起长安城内大小佛像将悉数运至贵寺，连同香炉法器，不知和尚意下如何？”侯大宝表情严肃的说。

“你是何人？”了缘有些担心。

“我叫侯大宝，你应该听说过！”小侯站在原地等回复，了缘急匆匆跑进后院禅房，应该是找人商议。

人性都是自私的，只不过有人能压制，有人不能压制。

了缘知道这些塑像对观音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对佛门意味着什么。接受塑像，观音寺将成为太极观那种庞然大物，号称天下第一寺也不为过。但佛门从此会在长安城内失去影响力，想再进驻就变得很难。

一群守在偏远地带的和尚不想为佛门的将来负责，他们觉得只要寺庙扩建得有影响力就能源源不断吸引信众，侯大宝的提议被通过了，前提是要出钱帮他们扩建。

“这就完了？他们不要长安基业？”路怀觉得很神奇。

“对佛门而言他们是罪人，对观音寺而言他们是功臣，你说长安基业留着对他们有什么用？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后回去，要是大唐百年不让建寺呢，他们准备守着一堆朽木？了缘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看到佛门的将来，这是最好的结果。”小侯躺在马车上回应。

......

侯家村的半大娃娃停课，全都赶着牛车到长安城报道。

朱伯怕一次运不完，又从东市找了一百辆马车过来，纨绔们带来的人手开始发威，把一尊尊佛像从大殿里抬出，香炉蒲团一概不留，连山门旁的两块经石都不放过。

了缘带着一帮和尚在塔林做法事，这里高僧的遗骸将转到观音寺安置，希望能得到佛祖保佑。

李承乾傻了吧唧站在门口张望，发现来的和尚居然面带喜色，一点没有老家被拆的觉悟，还冲着侯大宝表示感激，这让他无比困惑。

晋昌坊四道坊门口都贴上了告示，点明无漏寺诸位佛祖将移驾观音寺，如要参拜就请自己过去，还有那些高僧遗骸一起，到时要举行普天同庆佛法无边光宗耀祖大型法会。

准备闹事的老孺人们看完告示又躲回马车，让车夫驶去城外观音寺，自己需要提前恭贺佛祖搬家，先送份随礼表表心意。

“就这么办的？”李渊瞪大眼睛问孙子，李承乾指着笔记用力点头，表示绝无虚假。

“长安大小二十一寺，皆可如此，那了缘只求扩地建寺，别无他求。”李世民看着儿子的笔记念叨。

“这帮秃驴转性了，往年拆座庙都要跟朕闹腾，现在拆光都不诉苦，可是难得呐。杨易，拟旨，将观音寺周遭一千亩地全赏给了缘，另赐金十万，绢三千。将此法推至各地，无论佛道，皆可依此法行事。”李渊闷下一口烈酒，看着孙子微笑。

“承道都走了半年，东宫不能空置，让钦天监挑个日子，你搬入东宫吧，免得一家老小挤在承乾殿。”李渊表情严肃的对李世民说。

侯大宝只负责无漏寺，别的庙宇与他无关，那是皇家的事。杨坚盖这里时监督很严，光大雄宝殿的柱子就有两抱粗，二十多个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被堆到空地上留着备用。

了缘不断在废墟上翻找，只要看到寺庙里能用的东西就让拉走，要不是木头太长不好搬运，他连这些柱子都不想放过。

曾经尸横遍野的地窖被直接挖开，省得往后还要挖池塘。一车车红砖被运进工地，离开时拉着一车车废砖瓦，万年县令要求把这些东西倒到曲池坊填路，那里地势过于低洼，路基总被泡坏。

纨绔们渐渐发现人手不足的问题。

“马上就要上冻，要是再不挖好地坑，到时就得摸到开春。”休假的封言道提出看法。

“本就没打算一次盖完，先盖三百幢出来卖掉，要不咱们连砖钱都不够付，反正冬日不耽搁盖房。”侯大宝解释。

大唐房地产还不懂得营销，哪怕建城都必须一次完成，侯大宝被断掉玻璃铺子这条财路，根本不敢打肿脸充胖子，只能玩一期二期工程这种做法，要不是大唐不让卖楼花，他都想直接用效果图去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