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四月初八,李渊打破常规,召开在京勋贵集体参加的大朝会。
突厥此次来势汹汹,不可能轻易北返。
刚到长安的侯老爷子头次上朝,激动得一宿没睡,侯大宝没敢告诉爷爷,大唐朝会和西市路口有得一拼,吵架吐口水那是常有的事,李渊带的这批武将和李世民的没什么两样,地痞流氓出身的不在少数,听说百福殿里开“趴体”时,被抢走的宫女不是一个两个。
老爷子去上朝,侯大宝和侯方顺道跟着找公主,把路怀扔宫门那嚼着炒豆子等。
侯老爷子是个末等爵位,排在队列最后,连个锦团都没捞到,只能直接坐地上。
裴寂站出来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可能是言语过于深奥,武将这一排听得昏昏欲睡。
李渊拍着案几发飙,突厥骑兵都过黄河了,要怎么打,赶紧理出个章程来。
李世民作为武将这边的代表出列,表示一定带关中十二军坚决将颉利挡在原州以北,只要军械够就成。
民部尚书萧站出来,捧着内库账册无奈地说:“十二军新建,二十万人马仅足八成军械,且不说粮草靡费,光是每月制械花销已经让长安七库难以支撑,倘若作战,库房只能拿出三十万贯。”
娘的,大军要打仗,你们一帮子文官在拖后腿,封德彝仗着自个年纪大,站出去就和老萧吵了起来。
长孙无忌和封德彝关系好,赶忙上前拉架,结果被老萧吐了一脸口水。
“接着吵啊,要不要把你们送颉利面前吵去,一个个都老糊涂了。”李渊站起来发飙。
“出兵之事刻不容缓,朕决定了,就算不吃不喝也得把突厥打回北岸。宫中用度减半,嫔妃皇族停俸三月,掖庭宫裁汰宫娥三成,宫中库房取七成于民部。”老李知道亡国的下场,这几句话说的很果决。
裴寂做为皇帝的铁杆,头一个响应:“老臣虽无万贯家财,也愿停俸一年以资军中。”
宰相都带头了,谁还敢愣着,满殿官员纷纷跟随,李渊霸气的望着萧。
“臣恭祝我大唐旗开得胜,杀得突厥片甲不留。”老萧器宇轩昂的回应。
李渊开始与群臣商讨军力布置,而侯大宝这边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侯....蛋糕,下次不.....许再骗我,要不真的不理你。”九江拉着侯大宝的袖子说,因为侯大宝答应带她出宫看看,却一直没能实现。
侯大宝无奈地回复:“你现在病还没好,你看你连跑都不能跑,以前你的力气很大,能把我耳朵掐出血来,现在你连你姐都拧不动。只要你能有以前的力气,我就带你去看你的玉兔,它现在都快当奶奶了。”
九江的反应恢复了不少,撅着嘴踢了侯大宝的小腿一脚,嘴里喊出两个字:“滚远!”
这就是小丫头以前的脾气,侯大宝一下蹦得老高,装作受伤的样子窜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笑嘻嘻的九江,挥着手向她告别。
......
侯老爷子神气的把路怀撵到车里,自己坐在车头赶马车,刚过延寿坊就听到整齐的鼓点向四周蔓延。街上的行人立刻加快脚步避开主道,坊市里走出的都是披甲执刃的军汉。
“大军开拨,你俩怕是明日也要到军营里走一遭,顶个校尉的名头不去不好。”老爷子大声对两个孙子喊着。
不用老爷子说,马车刚到家,老坊官就赶着过来送上兵部的军令,“九江复仇军四月初十北上原州,军中所属明日归营,但有不至军律无情。”
小主家要出征了,宅子里下人乱成一团,侯老爷子催着管家去给哥俩找兵器,桃子带着一帮丫鬟婆子忙着缝军服,门子抽疯一样把门槛卸下来打扫。
侯家哥俩被模型一样摆弄来摆弄去,连路怀都被侯老爷子任命为两人的亲兵,老老小小硬是折腾到天黑才消停。
第二天一早,外头还黑灯瞎火呢,侯大宝就被从床上拎下来,冰凉的井水直接朝脸上招呼,侯老爷子手劲大,不像洗脸,倒像洗澡。
穿上小号军服,外头是老卒们拿出的铁甲,被桃子带人改小了,带上大号铁盔,腰上垮把横刀,哥俩连腿都抬不起来,路怀把哥俩抱上马,自己骑匹马在前边负责拉缰绳,叮嘱哥俩抓紧马的鬃毛,千万别撒手。
后门那么好的地方不让走,硬是被全家老小簇拥着来到前门,一年用不了几次的侯家大门今日开启,一胖二幼三名小将纵马而出,老坊官站在坊门鞠躬行礼,坊民立于道旁举灯相送。
“咱们这就是去装个样子的,他们这么做我觉着有些丢人。”侯大宝在马背上感慨。
“谁说装样子,你要是不穿这身衣服才叫丢人,谁家校尉出征会悄悄跑的,一会你看看那帮牲口穿成啥样就知道了。”侯方努力开导。
灞桥军营门口,李孝恭正陪着长孙无忌在啃蒸饼,长孙胖子不知道如何骗的李渊,硬是把九江复仇军录事参军的职位给抢到手,据说为此和裴寂吵了一架,因为老裴想把自家儿子安排过来。
军营里的鼓声开始响起,九江复仇军的士兵开始检查军备,三通鼓后就要出门准备接受兵部的检阅。
众纨绔在鼓响之前就赶到长孙无忌那点了卯,侯大宝看站在自个身边的纨绔穿着,发现全是戎装,尉迟宝林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是套了身明光铠在身上,估计是太重,小黑炭现在只能杵着横刀喘气。
许久不见的李承乾被大哥李承道扶着,看到侯大宝后直接骂了一句:“重色轻友。”
小侯走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承乾差点没坐地上去,连忙告饶说:“别拍,我嫌阿耶给的皮甲不威风,直接偷出来的链甲,套身上跟裙子一样,腿都伸不直了。”
“吓我一跳,还当你腿不好呢?咋样当初没骗你俩吧,说是咱们自个建军就自个建军。”侯大宝很得意。
李承道估计也累了,让身后的宫卫扶着李承乾,甩着手说:“要不是军规不让,我真想亲自上阵报仇去,前两日还被六叔骂我是秃耳老鼠。”
侯大宝看看李承道的左耳,那里有个月牙形的缺口,只能轻声安慰这苦大仇深的哥俩。
兵部过来的是长孙顺德,别的将军为了避嫌都不敢参与检阅,其实是怕自己儿子拿钱堆出来的军队丢人。
三通鼓过,营门打开,里边传来当值官的大嗓门:“上马出营。”
“嚓”一声轰响,黑衣黑甲的九江复仇军开始出营。
军旗官估计是李孝恭的亲卫,六个人壮得像健身教练,一丈多高的旗杆单手就举着出来,找好位置后就把旗子插地上等待。
马蹄踏在路面的“哒哒”声开始只是像,雨点落在屋顶,很快变成冰雹,等出营门后变成战鼓巨浪翻滚。
三千骑兵听起来不算多,可真正跑起来就好比电影里的史诗画面,侯大宝想跳上马背跟着他们一起驰骋,转头看看四周,纨绔们全都表情严肃,几个小的已经热泪盈眶。
三千人分成六个方阵立在军旗官面前,等着长孙顺德下令,所谓阅军不是摆出来看,而是需要实操。
军营前方放了二百个草人,长孙顺德一声令下,排在第一的方阵就开始朝那奔去,与大唐别的骑军不一样,九江复仇军先是取出马鞍上挂着的强弩直射,然后是背上的标枪远投,连横刀都没抽出来便掉了个头回来,此时最近的士兵离草人还有三丈距离。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整个场地上只有轰隆的马蹄声,别说纨绔们,就连兵部的人都震住了,刀都不出就能全歼,玄甲军都没敢这么干过。
“孝恭,你是如何练的这批悍卒?”长孙顺德数着草人上的弩箭标枪感叹,最少的一个草人身上都有一把标枪,草人的确是全军覆灭,怪不得最后不抽刀。
“薛国公就莫要询问了,大唐想再练此一军出来,怕是还得看那帮小子。”李孝恭乐呵呵地把目光转向纨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