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宝不知道宫里昨夜出了什么事,只是一大早就被侯君集从被窝里揪出来,和侯方一起被押上了马车。
“叔,咱们这是去哪?”侯大宝觉着侯君集脸色很差。
“入宫,你们竟敢瞒着我,闯出如此大祸,倘若不是陛下吩咐,今日非抽死你俩不可!”侯君集骑在马上咬牙切齿。
“闯祸?宫里?”侯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私会永嘉的事被发现了。
侯君集狠狠瞪了侯方一眼,拿马鞭指着东北方说:“刀都没摸过的人,竟敢私下资夷行凶,若不是昨日陛下察觉,你等能把天捅出个窟窿。”
侯大宝明白了,肯定是联络外族的事被发现,现在只能把脑袋往皮裘里缩着,乞求一会的惩罚别太重。
侯君集把侯大宝他们扔给太极门的守将,自己忙着赶进太极殿去。现在太极门旁边的墙角大大小小蹲着二十多个纨绔,连腿伤刚好的李承乾都半靠在软塌上咒骂。
众人见到侯大宝纷纷围上去诉苦,说是早上被家里一顿收拾,连带管家都被抓宫里了,也不知道一会得挨多少鞭子。
小侯抓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办法,只能安慰说:“要是挨鞭子,一会记个数,一鞭子一百贯,我拿我自个的红利贴补。”
尉迟宝林及冠后已经知道钱的好处,咧着大嘴说:“一会我一人扛五十鞭子,谁都别跟我抢。”
纨绔们没一个傻的,一听小黑炭的话就纷纷响应,连李承乾这种残障人士都报名要了二十下,惹得一旁的宫卫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都挨上百十鞭子,打完就买个庄子享福去。
太极殿里吵得像西市酒楼,二十多个管事的战战兢兢标出自家负责销售的区域后,没参与的勋贵开始砸场子了。
屈突通自回朝以来就坐着工部尚书的位置,大唐现在穷的叮当响,工部目前最大工程就是修芙蓉园的观景楼,将作监明着挂工部名下,可实际却是宫里掌控。现在听说西市卖死贵的玩意是将作监所出,立马跳出来要收回管理权,尤其是玻璃。
萧可不干了,国库现在空的能跑老鼠,自个又是卖菜又是打劫公主的,名声都不要了还怕你屈突通不成,当即耿着脖子就要找老屈比划比划。
劝架的还没拉开就先吵在一起,弄得李渊连咳嗽两声都没人听到,最后还是使劲拍了几下桌子才有效果。
“瞅瞅你们那出息样,叫你过来不是抢娃东西的,是让你们听听这帮娃干了啥?杨易,让那帮管事的好好说说,在外边都弄了些什么东西。”李渊霸气外露地叉腰站殿中间发火。
先站出来的是裴家管事,老头哆哆嗦嗦往殿中间的毯子上走,没两步就腿一软,“扑通”给跪下了,想站还站不起来,直接用爬的,磨磨蹭蹭来到毯子上,带着哭腔回复:“陛下啊......老汉主家啥也没做啊......就是帮着门下商户往洛阳,滑州一带贩了两趟小物件,收了些米粮往长安运哪,别的啥事都没干哪!”
李渊要不是看铁哥们脸面,早把这老狐狸拖出去喂狗了,啥事没干你搁这号丧呢?
“所贩何物,收米粮多少?”李渊绷着脸问。
“是西市铺子的琉璃物件,收了一万三千石各式杂粮,还有些洛阳的土产,米粮都拉新军营地去咧,别的就没啥了。”裴管事脑袋都快杵到地毯上。
这话说的连裴寂都大吃一惊,娘的,一万三千石,足够九江军吃一年干饭的,这他娘按军律该砍脑袋。
李渊几步走到殿中央,大声说道:“都听到了,一万三千石,若非河间王乃大唐忠臣,只怕此刻造反的心都长了,军中何时允许屯集三月以上粮草的。几个小子不知道,这也罢了,毕竟连朕都没留意这粮草的数量,此事乃监管不严所致,暂且不说。”
李渊说完让杨易把管事们领出殿外,自己揉着脑门说:“原本以为都是些小事,可今日查证后方知,这帮小子居然联络了各地的蛮夷,用财货米粮换取突厥人头。若不是冬日行军不便,只怕幽州此刻怕已经堆满突厥人的尸首了。”
这下大臣们坐不住了,你说你雇人就雇人吧,偏偏对手还是突厥,十二军现在连军备都没凑齐,这帮小子的举动怕是会直接导致大唐现在就与突厥开战。
“陛下,老臣这就令逆子交出契书,回家自省。”裴寂觉着要是不给皇帝个交代怕是过不了关。
侯君集此时站了出来,主意和方子都是自家娃弄的,要是不站出来,怕是会得罪满朝文武:“陛下,此事皆因家中逆子逆侄而起,微臣定会好好责罚,勒令二人交出方子,还望陛下开恩哪!”侯君集说完就跪下。
李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你们当朕掉钱眼里不成?朕今日只是告诉你们,往后家里的小子看好喽,下次再给朕捅出娄子,当心律法无情。”
一帮纨绔的老爹们纷纷出列谢恩,只有萧和屈突通觉着憋屈,刚才争了半天连根毛都没捞着。
李渊很享受这种施恩于人的感觉,趁着大臣们还没入列,又补充一句:“虽说大错尚未铸成,但略施薄惩却是应该的,朕欲把这帮小子放宫里好好教导一番,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还有个屁的意见,巴不得你赶紧放宫里收拾,要不对不起自个这一早上的操心。
老爹们黑着脸走了,纨绔们被扔临湖殿吹冷风,按杨易的说法,不到上元节就甭想出来。
关就关吧,反正这玩伴也多,就算下元节再放也行,可你好歹把地龙给点上哪,内苑本来就风大,临湖殿那是夏天乘凉的地方,就算关着门都冻得够呛,这要没地龙非得成冰雕不可。
李渊下了朝黑着脸过来看了一眼,发着飙说:“一个个都能耐啊,毛都没长就敢谋划灭国,这几日给朕好好呆里头,想烧地龙自个弄,宫里只供白饭,盐菜管够,靠南海(内苑三个连接湖,北海,西海,南海,临湖殿就在南海边。)这一片朕给你们清空了,想吃肉就自个去猎,杨易,给这帮小子留把短刃,免得说朕不给兵器。”
李渊走了,尉迟宝林举着把两寸长的匕首在发愁:“这玩意也叫兵刃,鸡都杀不死。”
裴律师是大哥,招呼着几个纨绔去找火镰子,再不把地龙生起来怕几个年纪小的熬不住。
杨易估计是故意的,李渊没交代的他什么也没留,别说火镰子,就连火石都没有。
几个纨绔翻遍了地方都没找到,只能哭丧着脸回殿里缩做一团。
小侯刚才正忙着找做鱼钩的东西,见生火的没了音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跑殿外看看,木柴木炭都不缺,那就不怕,大不了钻木取火嘛!后世荒野求生都看多少遍了,要连这个都不会,干脆改名侯大傻算逑。
不说侯大宝忙着钻木取火,只说李渊现在忙活的事,九江脸上的伤疤这两日开始脱落,老李现在正看着九江的右脸哀叹,伤的太深,现在长好,也只留下粉红色的肉膜覆盖,远远看去好像脸上敷了东西。
孙思邈摇着头说:“内伤已无大碍,公主迟早会清醒,只是这容貌之事,请恕老道无能无力。”
苏捷舒似乎想通了,微笑着说:“谢过孙神仙医治,命保住了就是她的造化,至于样貌,古之无盐,馍母皆能嫁人,更何况清彤哪。”
李渊听了苏捷舒的话眉头也舒展开来,默默坐在九江旁边发愣。
苏捷舒端来茶盏问道:“陛下还有何心事未解,莫不是还担心清彤的事?”
“朕不但担心闺女,更担心那小猴子哪!此番虽说未铸成大错,却已让朝中诸公留意,如若不加防范,恐会遭人利用,甚至会有人加害于他。”李渊边说边皱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