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山东六国中,韩国的实力最弱,为何秦国不出兵先将韩国攻灭呢?”
说走就走。
并未在邯郸继续停留,两国交战,商贾之人倒是无妨,但君候重臣可就不一样了,纵然自己没有什么其其它心思,估计说出来,其它人也不相信。
离开邯郸,即是给自己减少麻烦,也是给天上人间减少麻烦,出邯郸,直接南下,一路之上,入眼处,尽皆是逃亡之人。
南方平阳之地的战乱起,谁也不知道是否会蔓延至北方,但数十年来,秦赵对抗,赵国鲜少讨到便宜,庶民心中自然有所思忖。
十室九空,一辆辆盛行天下的独轮车在道路上不停息,灵觉笼罩,其内更是多为妇孺、孩童,至于男丁,自然是前往南方的长城与平阳之地,服役去了。
兵士巡逻不断,发现有隐藏的男丁,便是将其带走南下,若然发觉有姿容不错的女子,或许,在这乱世之中,美貌也是一种灾难。
路上,周清三人看的太多太多,一开始,还出手几次,但后来,却只能够轻叹一声,继续南下,根本不解,纵然相救一时,也相救不了永远。
天地之间,苍凉的气息回旋,在那群逃亡之人的身上,一股极为哀壮的气息回旋,燕赵之地多慷概悲歌之士,但最大群体的庶民有谁关注过?
行走甚久,小灵终于开口而问。唾手可得的韩国不去攻打,反而去攻打如今实力颇强的赵国,这可是有违常理的。
“山东六国中,秦国欲要东出,首要便是三晋要道,而三晋之国中,韩国术治权谋为上,攻赵,韩国必然不动。魏国,正在锤炼新军,王权旁落,攻赵,魏国亦是不会动。”
“而燕国素来依附秦国,雁春君掌权,自然也不会动。齐国,与秦国交好数十年,也不会动,南楚治国,正是政昏之刻,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况且,此次攻赵,并非灭国,而是威慑,不然,关外大营出动的便不仅仅是十五万大军了。若是它日大势而起,韩国顺手也就灭了。”
自赵国立国以来,隐忍的性格便是莫入历任赵王心中,无论是昏庸的,还是英主的,均是如此,这一点怕是赵襄子都为想到。
近百年前,诸夏战国,多有称王,而赵国不予理会,暗里积蓄力量,赵肃侯后,武灵王继位,至此,赵国积蓄百年的力量初显,改革军事,胡服骑射,数年之内,攻灭中山,北距狄戎,攻退燕国、齐国。
一跃成为山东六国中唯一可以与秦争锋的大国,不然,长平之战时,赵王也不会有为山东之国独战强秦的豪迈之语,其所求只是山东之国支援粮草一二。
当然,长平之战,赵国险败,秦国险胜,然,距离长平之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昔者越国二十年生养教训便可灭吴,何况赵国。
按照自己离开咸阳时的六国图谋,蓝田大营未动,但山东六国必须给予时刻的威慑,让他们生就畏惧秦国之心,于此,也能够磨砺士卒,奠就日后根基。
赵国!
便是最为合适的一个,若是攻打韩国,只怕韩王安现在就献于城池,献于土地了,攻打楚国又战线太长,遍观六国地图,最合适,便是赵国。
“赵将廉颇领兵素来稳重,当年长平之战,若然继续坚守,纵是白起也无可奈何,这次他若是继续坚守,平阳之地怕是也很难打起来吧。”
领兵大战天下五十年,廉颇之名诸夏皆知,小灵自然也听闻其事多矣,其人统兵,多稳重,为步步为营,很少有激进之举。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堂堂正正对战,相近的实力之下,以这位赵将廉颇的能力,如今的诸夏兵家传人中,似乎还真找不到能够将其击败的。
“凡战法,必本于政胜。”
“攻战之法,决定的重心从来不在一位、两位将军的身上,百年前,商君便是有此定语,况且,平阳之地,廉颇或许能够坚守,但桓上将军两路出兵。”
“廉颇再能够善战,也只是一路逞威,不能兼顾!”
秦国守藏室之内,对于廉颇的档案的确很多,其一生大战,鲜少有败绩,是故,赵王器重之,但如今两国国力差距悬殊,秦国非数十年前的秦国,赵国也非数十年前的赵国。
此战,或有不胜,但绝有所得。
闻此声,小灵点点头,师叔所言的确有理,若是拥有一两位名将,便可横行诸国,那么,当初的大魏国也不会衰弱,坐拥鬼谷纵横传人的齐国也不会有如今地步。
一日之后,正立无影之下,乘风而行,轻而易举渡过赵国在南部建立的长城,跨越重兵驻守的边境守卫,跨越漳水之地,便是入了赵国、秦国、魏国交汇之所。
明面而为,巨鹿侯赵穆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对抗杨端和的五万大军,十万大军驻守在漳水北岸的辽阔平原地带,一只只帐篷撑起,一队队兵士巡逻,大批的兵士严阵以待。
浅红色兵甲着身,手握戈矛,背负弓弩,其内多年轻力壮之士,亦是不乏有神容稚嫩的少年,身披军甲,对抗强秦,数十年前,先辈如此,他们也是如此。
兵家战阵林列,汇聚十方血气,天眼之下,一束束稀薄不已的兵士气息汇聚,十万一隅,磅礴无比,无怪乎,纵然化神绝巅,也难以万人之敌。
“师叔,一天下确为诸夏大势!”
离开赵国驻守在漳水北岸的大营,遍观一切,小灵心有所感,在那些年轻兵士的身上,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祖父一辈,甚是更为遥远的一辈,都经历过这般。
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安稳的生活不存,谁人不思平静,大争之世过去,这一天下大势不仅仅是秦国霸绝天下大势,更是诸夏之民思天下安平之势。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对着小灵点点头,看着漳水南岸陈列的秦国兵士,没有进入其内,乘船南下入河水,顺游两日,至荥阳之地,南下便是韩国。
游历诸夏风华三载,如今尽览文明,不日,也该归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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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端和秘传文书,平阳之地传闻,赵将廉颇归于军中,代巨鹿侯赵穆统帅十万大军,漳水之旁,赵国军势大震。”
“诸位以为何解?”
秦国,咸阳宫,兴乐宫内,那仍是宽阔明亮威严的厅殿之内,秦王政冕服未曾褪去,刚从章台宫归来,便是召集文武重臣,议论于此。
九旒之珠垂帘,声音脆朗,一边翻阅手中的纸质文书,一边将杨端和传来的信息语落殿中群臣,想必,这个消息,他们也应该都知晓了。
一观文书上的廉颇二字,秦王政那双丹凤之眸为之深深眯起,无形的霸道之气绽放,纵然廉颇出现又能够如何,当初,昭襄先王能够战败赵国,如今,秦国国力十倍于前,赵国何足惧哉,廉颇何足惧哉。
语落,扫视殿下诸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得力大才。
“我王,启以为,赵将廉颇虽被重新启用,但其年岁已近八旬,纵然其再施展当初长平之战的坚守之策,其人也不可能承受甚久。”
“是故,可令杨端和将军同样驻守,漳水两岸,各自相望,而桓上将军则可以从上党之地击赵,攻略其地,灭其城池,以为大功!”
大殿左右,文武分离,头戴高山冠,脚踏登云靴,鲜红色锦袍加身昌平君踏步而出,身为领国政之人,于此事,自然颇有发言之权。
一礼而下,口中缓缓道来,秦王政所言消息,自己等人却已经知晓,但赵将廉颇一个人是不可能拦阻秦军攻伐大势的。
其人老矣,何以成事?
“相邦之论,是要避开廉颇之锋芒,将桓上将军所处作为重点?”
端坐在厅殿上首的秦王政放下手中文书,一品昌平君之言,眉头不由一挑,此论虽不差,而且颇有可行性,但却不合大军东出的目的。
根据近三年前定下的谋略,五年修整,新军始成,期间,再有关外大营对山东列国给予兵伐威慑,弱其抵抗之心,此为上。
倘若因为一个廉颇而避而不战,那会令山东六国之人以为秦国畏惧赵国,秦军畏惧赵军,甚至于秦国上将军不过如此。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国尉,此事你觉如何?”
目光在下方文臣群体上扫过,随即,落于右侧的武将群体,当先一人便是沉浮眼眸深处,尉缭入秦数年,其兵法纵横甚佳。
秦王政心中一动,徐徐从座位上起身,走出条案,踱步上首高台,探寻闻之。这一战,务必要打出秦军的威风与霸道。
“廉颇此人,擅长兵事,五十年来,无论是面对强秦,还是弱燕,均多次胜之,是故于此人,正面相碰非良策。”
“老臣还在魏国大梁的时候,曾听闻廉颇此人桀骜不驯,数十年前,就曾与赵相国蔺相如有恩怨,虽负荆请罪,但意气残留,不得赵王之心。”
“以至于,当初应候用间,赵王将廉颇撤下,长平之战为之结束,十年前,赵孝成王逝世,赵悼襄王继位,直接解去廉颇的兵权,但廉颇居功自傲,不仅不理会王令,反而将派来的乐乘赶走。”
“因而惹怒赵王,彻底被罢黜,于此人,老臣以为,廉颇若是坚守,则以应候之计策,若是强出,大秦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