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峰主姬不悔终于受不了野人里嗦的问东问西,好些问题,已然涉及了他的“底线”,他一时间看不通这个俊朗的娃娃到底是何心性,忽而冷、忽而热,忽而沧桑成熟,忽而又是幼稚不堪,索性不再言语,御剑急行。
野人见得气氛尴尬,厚着脸皮再问道:“这天机宗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有国家供奉么?”
姬不悔这才缓了一口气,说道:“天机宗是天庭所建的下界分支,天机宗不需要庇佑任何国家,也不需要任何国家供奉。”
野人点头道:“天机宗平常都做些什么?常有人来打架么?他们适才为何把握当作贼人?既是天庭所建,那么是不是可以随意往来天庭?”
姬不悔叹息连连,并指点去,一道神识进入野人眉心,厌恶道:“关于天机宗的大概都在这这里了,其他的你不必再问我。”
野人沉入识海,容纳吸收那道神识,便对天机宗有了大概的了解。
果如姬不悔所言,这天机宗乃天庭所建,每三百年向天庭培养推举最杰出的十二个弟子,交由天庭继续锻造,天庭也时常派了仙人下界指导天机宗。
天机宗的禁制以外,似乎有一条通天之路,但所论蜻蜓点水,模糊不清。
其余便是天机宗的十四座山峰了,主峰天玑峰,峰主号天机老人,乃是其余十三峰之主,是为天机宗掌门。
次峰衔日峰,峰主大真人;
三峰冷月风,峰主月华娘娘;
四峰降雷峰,峰主天雷真君;
五峰聚电峰,峰主电母娘娘;
六峰绫罗峰,峰主乃有七个,号绫罗七仙女;
七峰豢龙峰,峰主豢龙真君;
八峰化凤峰,峰主凤仙真人;
九峰天门峰,峰主天门道人;
十峰驻地峰,峰主唤作镰刀浪子;
十一峰灵峰,峰主幻灵翁;
十二峰天梯峰,峰主笑面道人。
十三峰便是星云峰,峰主没有诨号和尊号,指名道姓姬不悔。
十四峰罚罪峰,没有峰主,乃天机宗思过刑罚之禁地,虽说是峰,但却矮小如丘陵,外界叫做大雪山。
姬不悔要带野人去的大雪山,便是天机宗的罚罪峰。
一路之上,天际之间常莫名其妙地乍现一两个天机宗修士,见了野人难免惊疑,但有姬不悔带领,便也不再多问,行礼退开。
不多时,姬不悔带着野人来到大雪山。
大雪山的入口有人把手,当值之人行礼问道:“星云峰主,我等受天机老人所派,今日值守罚罪峰,天机老人交待,任何人不得进入。”
姬不悔冷冷地说道:“原来是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你们不必在意,我去炼心牢看我师哥,教他悔过。”
那真传弟子却有些为难,这星云峰主是出了名的执拗,炼心牢被关之人与他渊源极深,寻常间也常来探望,可此番有狂徒擅闯了天机宗,还指名道姓要来找炼心牢的那位,心中暗暗沉思,一时间做不得主,却又不知如何推迟,便在此际见得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心中有了计较。
“星云峰主明鉴,您是师叔辈的高人,这罪罚峰自然能来,可……可,非天机宗之人,是万万不得进去的。”那弟子为难道。
姬不悔闻言看了野人一眼,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叫做冶人,我带他来炼心牢磨炼道心,有何不可么?”
那弟子惊愕道:“这……这不太可……”
姬不悔呵斥一声,骂道:“你让是不让?”
那弟子低下头去,忽而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躺在地上弱弱地说道:“弟子值守之间分心修炼,想突破壁垒却不小心走火入魔,晕厥倒地不醒,其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来过大雪山。”
野人心想,这倒是个妙人,灵活之极。
姬不悔冷哼一声,带着野人便走,淡淡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有空来我星云峰,我给你瞧瞧星云十八剑的真解。”
那弟子眼角动了一下,低声道:“弟子昏死过去了,什么也听不见。”
野人心中赞叹:“聪明,这才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进了大雪山门户,在姬不悔的带领下,解开层层禁制,入得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地道。
不多时来到一片阴寒之地,地底有暗河流动,奔流声不绝于耳。
再往前走,猛地见得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双目射出精光,朝野人和姬不悔看来,那汉子双手被两条如冰雕一般的铁链锁住。
姬不悔赶紧行礼,温和道:“师哥,师弟来看你了。”
那汉子叹息一声,道:“我已不是你的师哥,我的诨号叫做疯和尚。”
野人插嘴道:“疯和尚,有一个酒鬼你认得么,他建了一个酒国。”
姬不悔一阵惊愕,暗道这厮真是个话痨。
疯和尚突然惊兀过来,邹眉道:“你是哪个?”
野人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将那木牌单手持握向上一举。
疯和尚看了片刻,激动道:“酒鬼呢?他在哪里?”
野人道:“酒鬼自然是在酒国,他让我来大雪山找你,托你安排我去一宗二教三宫六院学习道理。”
疯和尚不解,忽而冷冷道:“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酒鬼这般恩惠?哎......多年未见了,想必他以为我已脱困了吧,殊不知这些杂碎忒阴毒,九天寒铁打造的锁链又附上八十一重符文禁制,真是看得起我。”
野人哈哈大笑,道:“连一条锁链都震不断,你又算什么东西,酒鬼与我道友相称,我们约定要去创造一个时代。”
姬不悔见状急道:“师哥,这娃娃当是受酒鬼派遣无疑,他手中的木牌做不得假的。”
疯和尚却不搭理姬不悔,“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接着道:“道友!道友?你有什么本事和酒鬼互称道友?”
野人向前一步,竖起了中指,骂道:“疯子,你他妈若有种,便自封境界与我对击一招,老子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疯和尚被他一骂,不怒反笑,来了兴趣,但仍旧狂妄不堪,道:“老子凭本事修得的境界,凭什么要自封修为哼!但你这样蝼蚁,还不配与我过手,老子即便自封修为站在这里,让你轰个十拳八拳,却也如挠痒痒一般。”
野人反骨使然,心中愤恨,道:“老儿,凭本事说出去的话,可不能反悔,老子也不必轰你十拳,一拳便让你知道天外有天!”
疯和尚唤道:“来呀来呀,乖孙子,来给你祖宗挠痒痒。”
野人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也不管姬不悔的劝阻,运转飞行的神通,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去,他聚力成拳,出窍境的本源力量又融合了三十三重道境洞天之力,直奔疯和尚而去。
疯和尚闭目养神,挺起了胸膛,仍由野人攻击。
“砰!”
一声巨响,震得炼心牢晃动了一下。
野人退回来,淡淡地看着仍旧闭目的疯和尚。
姬不悔呵斥道:“胡闹,真是胡闹”
良久过后,疯和尚“啊哟”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冷汗从他的后背缓缓滑落,他笑道:“爽!真他娘的爽!”
姬不悔关心道:“师哥,你无大碍吧?”
疯和尚还是不答姬不悔的话,对着野人说道:“小子,说给老子听听,你想学什么?”
野人傲然道:“我要学往圣之绝学,要学天地之心、生命之命和万世之太平的道理,你能安排么?所谓的一宗二教三宫六院,能教我这些么?”
姬不悔听得心中颤抖,暗道如此狂徒、如此俊杰,非酒鬼之辈不能调教而出……
疯和尚哈哈大笑:“书剑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野人骂道:“你只消回答我就是了,又他妈扯些读书人来作甚?”
疯和尚叹息一声,喃喃道:“好得很,好得很,老子被关了几百年,外界真是好不热闹呵小子,你说的这些本事和道理,没有人能教得了你,要靠您自己学。”
野人打断道:“没有老师,怎么学?”
疯和尚道:“以师为师,以天地为师,以万世为师,以生命为师,若天地间没有这样的本事,你变自己创出这样的本事来。”
姬不悔呐呐道:“师哥,你还是这样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收心么?”
疯和尚终于咆哮起来,大声道:“收心,老子怎么收心?天机宗教不了我,天庭容不下我,便是号称普度众生的佛门最后也不待见我,还将我束在这阴寒之地,哼!老子的心永远不会收,永远不被炼化。”
野人不知这疯子的过往,但现他言词之间,想必一生坎坷艰难。
姬不悔的眼角有东西滑落,呆呆地说道:“我当年弃太子之位前来天机宗求道,是师哥带我入门,门中好多师兄弟耻笑我,辱骂我,欺侮我,都是师哥站出来,坚定了我的道心的和信念可是师哥,此一时,彼一时,通天之路早就断了,是不存在的,你怎地还不死心?”
疯和尚却道:“通天之路断了,我便要造一条出来,你们……你们这些苟且的蝼蚁,你们不愿奋进便罢了,却要阻拦我,迫害我,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野人听得此言,联想翩翩过后,迅又豪气顿生,他郎朗道:“好疯子,便是你适才所言,我已敬重你三分,你说得很好,什么他妈的这样那样,没有条件,老子偏要创造条件,大丈夫做事,行云流水,任意所致……我便是这样和酒鬼聊天的,所以酒鬼而今已然戒酒,他要与我一起创造一个时代!”
疯和尚回神过来,也豪迈道:“不错,你这小子是个人物,我亦敬重了你三分,但是我不成了,我被这些杂碎的阴谋诡计害惨了,有朝一日,你们的时代造成,来告诉我一声,让我欢喜欢喜。”
野人却叱咤道:“呸!懦夫,便是这点艰难,便能困住你了么?你若没有本事出去,老子想办法让你出去,老子去请酒鬼、请书生、请道士来帮忙。”
姬不悔虽然听不懂野人所讲的书生和道士,但酒鬼他却是清楚得很,陡然间急道:“冶人兄弟不可,近日便是有了一个拿大刀的和尚来救师哥,而今已被天机老人制服,你……你万万不可再犯浑。”
他才说完,便立即觉得不对,果然疯和尚惊奇地看着他,躁动道:“那和尚的头上有三道刀疤,所拿的大刀是断的,对不对?”
野人惊疑之中,便见姬不悔长叹一声,答道:“是啊,他就是佛刀师哥,你服个软不行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好些朋友为你奔走天涯,死得死,伤的伤,你还要害多少人,你忍心么?”
疯和尚闻言双目充血,怒道:“天杀的天机老儿,老子有朝一日脱困,便要将他粉身碎骨!”
野人见他咬牙切齿,愤怒连连,终于长叹一声,道:“酒鬼啊酒鬼,你真是太不可靠了,你托的都是什么人呐,这尘世间的垃圾都是一个样,永远也成不得气候的……”
疯和尚见得野人自怨自艾,指桑骂槐,愤然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他转头看向姬不悔,道:“姬不悔,你若念及以往情分,我便托你做一件事情。”
姬不悔闻言豪爽道:“师哥说的哪里话,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师弟也给你办到。”
疯和尚点头道:“好得很,你去对天机老儿说,他当年欠我一个大恩未还,我至今不曾有求于他,请你代为转告,而今我把这个恩情让给这个娃娃了,请他无论如何帮着娃娃完成酒鬼所交代之事。”
姬不悔惊道:“师哥,这……那是你保命的底牌呀,你和天机老人当年可是发了血誓的,就……就这样……就这样浪费……”
疯和尚打断道:“这就是你,婆婆妈妈的,永远畏首畏尾,你难成大器你办是不办罢?”
姬不悔闻言应允,默默流泪。
野人无所谓道:“不必伤感,疯子,你等着,老子定来把你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