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站在大屏幕前的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先说话了,“春江,你慧眼识人,我这个当校长的也得服气。不得不说,咱二中就缺少像你这样能干事儿的领导,要是再多点儿就好了”
中等身材的人一听这话,不敢怠慢,马上说到
田校长,你这太客气了,我这人没啥本事,有的只是振兴二中的一份心情。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本学期初,我就有想法弄一个班主任业务培训班儿,用来建设一支又专业又高效的班主任队伍。为此,我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陈平凡编写一本叫作《班主任工作策略》的培训手册,不想这小伙子工作效率还挺高,前些日子,就把成稿交给我了。
我当时还想,这小伙子急于求成,未必能写出什么好东西,结果我一看他的稿子,你猜怎么着?一下子把我给惊到了。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当班主任不到一年的年轻小伙子,竟然能写出那样充满智慧的文字。所以田校长,我就想借着眼下这个东风,把陈平凡这个标杆竖起来,也好给全校班主任打一剂强心针。
没错,这两个人中,高大魁梧的那个人正是校长田久远,而中等身材的那个人正是政教校长王春江。
听王春江说到这里,田久远又细细打量视频中的陈平凡,一时背起双手,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良久,他点了点头,“好,春江,就按你说的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就是你我该做的。有什么困难,就找我,我尽量帮你们铺平道路……”
王春江笑笑,“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麻烦田校长您。”
话说陈平凡重回三班,没有任何过度,迅速就投入到了他的工作状态之中。而且他似乎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思考班级建设的问题,一思考起来就特别投入,投入到能自动屏蔽周围的喧嚣浮华的程度……
中午,室外温度已经攀升到了三十度,在人头攒动的二中食堂里,温度好像要更高一些。
按照惯例,陈平凡和左小萍相约一起来食堂吃饭。
很长时间没来二中食堂吃饭了,陈平凡倒挺想念这里的饭菜的。
在打饭口打好了饭菜,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一个相对安静得所在,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左小萍刚刚剪了头发,整个人显得得更加清爽动人,而每一个浅颦低笑间,她都能让人体会到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从此不用再与小萍两地相思了,陈平凡自然高兴得很,他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小萍说着今天上午班里的事儿,一边把几块小萍爱吃的鱼肉夹到了她的餐盘里……
小萍一听陈平凡再一次他的智慧,化干戈为玉帛驯服了周兆彬,马上眉开颜笑,随即又不吝赞美之词地褒扬了他两句。
陈平凡也不谦虚,小小地得意了一下,竟然还比平时多吃掉了二两饭。
不过饭都要吃完了,陈平凡却用右手拇指的关节顶着下巴,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之中。
左小萍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摇摇头,理解性地笑了笑,可她这一笑不要紧,竟笑醉了她身旁窗台上放着的一盆明媚如斯的月季花。
陈平凡突然意识到左小萍在笑他,才有些小尴尬地笑了笑,我在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班走到了今天,积弊已深,我不可能靠着一点儿小聪明,就让它重新振作起来。也就是说,我还得想更多更好的办法,才能根除积弊,还三班一个清清朗朗的天空。
左小萍理解性地笑了笑,“是这样的,人之就恶犹水之就下,相反,人之就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放在你眼前的是一个很难被攻关的课题,你要慎重了。对他们太严了不行,他们会反感会叛逆,对他们太松了也不行,他们会放肆会继续为所欲为。所以,你要把握好一个度,恪守中庸之道,力争做到无过无不及。”
对小萍的话,陈平凡深以为然,只是因为小萍所说的这个度太难把握,他还是微锁双眉,无法释怀。
其实仔细想想,要想做成这世间之事,就不该奢望什么一帆风顺,也许只有逆流而上,不惧挫折,认准目标坚持到底,才有赢的机会……
出了学校食堂,小萍没有急着回寝室,而是挽着陈平凡的胳膊陈平凡,在操场边的林荫道转了转。
陈平凡心疼左小萍,就劝她回去睡个午觉,又解释说他自己反正也睡不着,在哪儿呆着都一样,还不如在外面散散心,好好陶冶一下情操,等真正困的时候,就也回寝室睡觉去了。
听这话,小萍也不再勉强,跟陈平凡告了别,就独自一人回寝室去了……
看着小萍的背影消失在教工宿舍楼的楼门口,陈平凡就找了一个露天长椅坐了下来,既而又倒了下去,仰面向天。
夏天的风吹过树林,吹得那密密实实的叶子沙沙作响,一阵接着一阵,一浪压过一浪。而这一份有韵律有节奏的天籁之音,实在是渴睡人的眼。
渐渐地,陈平凡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几片柳叶被风一吹,就飘飘悠悠地从枝头落了下来,又轻轻柔柔地落在陈平凡的身上,为他的白衬衫上装点了一些盎然的绿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平凡就在那几片飘飞的落叶间悠然醒来了,然后就感觉头脑比刚才清明了不少。
他甚至还没睁开眼睛,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了高亭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你想真正教育好他们,你对他们讲道理、发脾气或者是刻意感动是没用的,那是自作多情,更是在做无效教育。你与其对他们进做无效教育,倒不如狠下心来,让他们好好接受一下劳动改造,那效果虽然不至于立竿见影,却也一定错不了,弄不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什么什么?你说的是‘劳动改造’吗?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这不是针对犯人的惩戒措施吗?怎么能移花接木,接到学生身上,天底下真有这种道理?
当初听到高亭林这种歪理邪说,陈平凡的反应就是这样的,惊讶值达到百分之百……
他甚至一度认为高亭林这小子出了精神问题,或者是高烧不退,把脑子给烧坏了。
然而,时隔月余,在这一方绿荫之下,重新琢磨这“劳动改造”四个字,陈平凡已经有了他新的看法。
他觉得高亭林这小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他所说的“劳动改造”,其实不是真正的“劳动改造”,其实与时下流行的“苦难教育”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人只有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苦,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也才能“曾益其所不能”,否则,就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经受不了风雨,也成不了才。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不管是“劳动改造”,还是“苦难教育”,都是世纪难题,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比如现在的孩子,他们从小过的都是王子公主一般的生活,此后十几年的人生又都是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呵护着的,如今你还能指望他们吃什么苦呢?
想到这里,陈平凡翻身从长椅上坐了起来,远远地望向了三班教室的方向……
好吧,就是再苦再难,他陈平凡也不能放弃。如果没有条件的话,他就是创造条件,也得实现他的理想,他的振兴三班的理想。
孔明六出祁山前,愿以只手将天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