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哈说完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后，就陷入了沉默，这一间房屋也陷入了极其漫长的寂静，唯独而哈身前桌子上的一盏油灯，上面火焰还在悠悠摇曳着。

直到而哈这句话说出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快遗忘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隔壁，才幽幽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信任与否，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出来的，但至少东瀛是一个值得我们利用的存在，他们对大新的仇恨，也不比我们大元少多少。”

“也是，只要能达成目的，没有人是可以一直待在同一条船上的。”而哈听着点了点头，在这个声音面前，平日里无比嚣张跋扈的他，居然罕见的有一些规矩，有一些畏缩。

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胡元的使节团里难道真不是这个胡元王子做主？

“只是你说的这……‘烧火棍’，如果是真的，那它的威力和它的存在，倒还算是符合。威力强大，但难以复制，甚至要当成祖传的东西来宝贝着。”女声停顿了一下，准而又提及了这个问题。

看来在明正菊太郎来之前，而哈就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过今天的事情，尤其是他和林洵那一些窃窃私语旁人无从得知的话，他都悉数述说了。

“只可惜……这恐怕是假的。”而哈自顾自摇了摇头，叹道。

不知道的才是最神秘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当然是假的，你还要事后，回到这里以后，才能反应过来么？”听着而哈后知后觉的话，女声也在这时候冷淡了许多。

“您……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么？”

“当然，当然一开始只是怀疑。”女声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继续给而哈指点迷津，“一进京城大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地方，那些特殊的箭靶。”

“一进大营就看到的箭靶？”而哈喃喃念叨了一句，先从脑海里排除掉了那些酒坛当成的箭靶，可来回想想，也没想到那些没怎么特意观察过的箭靶。

“这些箭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都是全新的啊，我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全新，你自己都说出来了，这就是那些箭靶最特殊的地方。”女声叹了一口气。

“全新的箭靶？”而哈一愣，在脑海里摸到了一点感觉。

“如果是我们大院的军营，你能找到崭新的东西么？只要这个军营有人居住，有人训练，你怎么可能找到全新的器具。偏偏这些箭靶就全都是新的，我仔细看过，是真的没有一点箭矢凹痕的箭靶。”

“会不会是……这些军营本身就没有人居住？不然他们也不会腾出来专门给我和东瀛的明正菊太郎决斗用啊。”而哈再次猜测道。

“笨蛋！”而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女声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薄斥出口，“你一个胡元王子，一个军营有没有人居住自己还分不清楚么？”

“啊，是是是，是而哈的错。”谁知道，嚣张跋扈的而哈殿下听到这女声骂他，反而是一脸的惊恐，连忙道歉，居然兴不起一点反抗的意思。

“营帐中有人居住，空地上更是有人来人往的痕迹，边边角还有不少就地开灶的迹象，这么多痕迹都足以证明这个军营里面的人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临时安置出去的，这么多证据，你还不清楚我说的话么？”

“所以……大新人才会将原本的箭靶换成崭新的箭靶，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出他们训练这个烧火棍之后留下的痕迹么？”

而哈偶尔的灵光一闪，可算是让女声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王子殿下不是蠢，有时候就是反应慢，容易后知后觉，这么一个时间差就容易被人给坑。

“是的……这神秘的东西，威力极大，要是还用原本的草靶，造成的毁灭程度和普通用的弓箭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很容易就被我们看穿有这么一个特殊威力的存在。”

“至于最后……恐怕还是想到自己使臣的职责，逼不得已用出这么一个东西，更是在事后的时候在你耳边渲染成这是他祖传的东西，让你不起什么戒心。”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不是说明大新已经有了很多这种烧火棍，对我们的骑兵有了很强的威胁么！”而哈大惊。

“那还不至于，如果大新真的已经有了很多这种烧火棍，早就放到了明面上。现在的大新很可能有了很多，但经过训练能完全使用的人很少。”

“这东西，威力如此大，造型如此新颖，要训练完全所花费的时间比普通弓箭之类的肯定要长很多，只是这林大人刚好就是一个。再加上他极其机灵，所以大新才会用他来代替原本的使臣张终末，就为了借他的手展现一下这神秘东西的威力，好让我们产生忌惮之情。”

“那我们……那我们立刻把消息传回去吧！”而哈紧张之余，额上甚至已经微微见汗。

“我不是说了么？大新现在对于这种东西的使用还远远，远远达不到他们的预估，这才要让一个已经能使用的人出来投鼠忌器，不然……我们就不是在这大新的国都里面看到这东西，而是在北疆，你明白么？”

“您的意思是？”听着这不知名女人的话，而哈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打探这东西的所有情报，总不能连一个名字也没有，越详细越好。这方面你做的就不错，知道借东瀛人的手打探情报。”

“额……呵呵，多……”而哈挠了挠头，女人的表扬，让他罕见的有一些拘谨。

“好了，我也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只可惜女人并没有给他完全说完的机会，声音也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而哈再也听不见为止。

自己最后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完，而哈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沮丧，但这沮丧也没有维持多久，片刻之后就化为了脸上的狰狞。

“草原之神啊！你等着吧，我而哈一定会奋勇拼搏，让您把草原最美丽的女儿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