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快步走下皇城城墙,图鲁尔与侍卫们贴身保护着。走到城下时,刚刚忽必烈看到的信使正在跟城门守军说着什么,看见忽必烈到来,所有人都赶紧跪下。这几个信使也是哈达巴特尔特意从溃兵中找出来的侍卫亲军,这样更容易进宫报告战况。所以这些人也认识忽必烈,毕竟忽必烈出巡,上朝的巡逻警备工作就由他们负责。
忽必烈之前从远处还没看清楚,这会离的近了看的清楚了些,这些信使穿着侍卫亲军的制服,都是灰头土脸,脸上还黑一块,白一块。想起刚刚图鲁尔的话,忽必烈焦急的问道:“你们可是随綦公直前去剿匪的侍卫亲军左翼?綦公直让你们回来报什么信?”
这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开口回道:“报告大汗,臣乃是侍卫亲军左翼的百夫长,我们不是綦公直将军派来的,而是哈达巴特尔总管派来的。”
“恩?”忽必烈有些疑惑,哈达巴特尔戴罪立功,所以官职还是大同路总管,负责押运这次作战的粮草,他给侍卫亲军下什么令。
“因为綦公直将军。。已然阵亡。我等随綦将军几日前与贼寇相遇,各自安营扎寨,谁知道贼寇们趁夜发射火毒,大军死伤惨重,而后綦将军带领剩余侍卫亲军向敌军进攻,我等受命逃离,向陛下禀报。后来撤退途中遇到了哈达巴特尔将军,将军也令我几人速速回大都,哈达巴特尔将军带领剩余溃兵以及一万汉军现在正在弘州城驻守。”
忽必烈闻言,面颊一红,脑袋一阵眩晕就要倒下,一旁的图鲁尔赶紧扶着他。良久,忽必烈才颤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有气无力的对图鲁尔说道:“快点派人去通报各位大臣,汝要大事商量。”看来忽必烈真是急了,占领南宋行在之后,投降的南臣上表,请求忽必烈自称朕后,忽必烈已经很久没有自称汝了。
图鲁尔不敢耽搁,赶紧让怯薛军前去通报给各位大臣。其实此时元朝并没有常朝,一般都是忽必烈需要解决一些问题时才会上朝,平时大臣们在各自的衙门办公就是了。不多会,各大臣接到了图鲁尔派出的怯薛军。至于为什么图鲁尔不是拍手下的侍卫亲军而是怯薛军,当然是为了权力平衡。接到消息的哥哥大臣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忽必烈在晚间通知这么多的人,到底是什么大事?
到了大殿之上,看着两眼紧闭,面色灰暗的忽必烈,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平常的忽必烈,虽然年纪已然不小,但是常年的锻炼和各国进贡的保养良品,使得忽必烈非常健康。阿合马算得上察言观色的老手了,看到这个情况,平时总要插卡打诨一番的他闭上了嘴巴。同样,能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忽必烈不说话,大臣们也躬身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平日热闹的大殿。不知多久,一个高丽小太监实在了受不了这种恐怖的寂静,吓的腿脚酸软,将手中燃着香料的香炉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忽必烈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小太监,终于开口了:“拉出去,杖毙。”大臣们心里更是哆嗦了下。
“綦公直的20万大军,没了。”忽必烈又开口了,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是在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元朝的军队远远不止20万,但是征宋用了多少,弹压各属地又用了多少,压制草原上有异心得王公贵族们野心又用了多少。所以在这个强大帝国的中书行省,除去南方的几个路,剩下的各路各州没了这20万的精锐,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汉军或者老弱蒙军。大都城里还还好些,怯薛军,侍卫亲军左中右三卫,加上一些探马赤军和汉军。只不过如果对方能够将綦公直的20万大军一扫而空,那就算有这些也不能保证大都的安全。特别是南宋投降元朝的大臣,更是心里嘀咕,怎么感觉跟几年之前一样,难道混了一辈子,就是个投降的命?
“大汗,如今之计,只能征调上次未曾征调的济南路德州路等地的精锐,进驻各地。贼寇与綦公直将军作战虽胜,但想来也不会毫发无伤,等到援军到来,至少大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同时大汗上次也征调了草原各部落的骑兵,想来此刻大同路,贼寇的老窝也也将被攻破,他们首尾难顾,退兵只是迟早的事情。”太史院掌院张文谦缓缓的开口说道。
忽必烈一愣,是阿,看来自己真是急昏了头了,除了綦公直的大军外还有草原骑兵呢。想到这,忽必烈脸色好看了一些,底下那帮大臣又赶紧拍起马屁来,什么忽必烈高瞻远瞩,早已计算什么的,最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结束这次朝议。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嘴中的草原骑兵并没有在大同路杀烧抢掠,而且是在草原上疲于奔命。虽然几天之前就收到了忽必烈的征调命令,但是现在各部落根本没有兵力可派。原因是在收到征调命令之前,就有一帮马匪在草原中杀烧抢掠,无论男女敢于反抗的全部杀掉,特别是一些小部落,由于反抗的厉害的,更是身高高于车轮的,全部杀掉。
至于钱物方面,除了马粪不抢,就没有这帮贼寇不抢的!马匹,牛羊,奶干,只留下了一些大眼瞪小眼的牧民看着之前钱来围剿的蒙古骑兵。另外多年的征战,蒙古草原上有大批被俘虏后当做奴隶的汉人也被抢走了。最为可恨的是,这帮贼寇每打下一个部落,自己补充完干净的淡水,就把人畜尸体扔到了河流小溪中。
“这群该死的贼寇,卑劣的土狗,竟然敢这么做!”看中河流中漂浮着的尸体,一个蒙古那颜实在受不了,哇哇的吐了。可是他们可曾想到,蒙古人在征战中就喜欢的就是将尸体扔进城池之中,造成瘟疫。如今这种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他们才知道可怕了。
他们口中的贼寇当然就是张二水和吴迪率领的草原方面军了,自从踏入了草原后,他们就开始了各种杀烧抢掠,只有将草原各部落打疼了,才能让他们无暇顾及大同。所以,他们抛弃了以前的各种准则,只要能激怒蒙古人,他们就无所不用其极。一开始战士们当然想不开,特别是一些蒙古小孩,就算他们反抗了,战士们也不忍心动手。不过在连续死伤了数个人之后,人性之中的野兽被释放了。张二水有点担心这5000个战士,他不想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好苗子变成一群心理有问题的人。只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没有了。原因就在第一批被他们解放的汉人奴隶身上。
何曲原本是南宋行在临安的一个普通书生,家中略有薄产,元军攻破临安前,身有豪侠之气的他,投笔从戎。不想刚刚上阵,他所在淮军便被击败,他也被蒙古人俘虏了。随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从临安到大都,从大都到草原,原本5000多的淮军兄弟,就只剩下他一人。
当然这是因为他识字,懂的计算,不管是行军还是后来到了草原上,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蒙古人并没有在身体上太过于虐待他,偶尔也会给他点肉。对于他最折磨的事情,是看着熟悉的兄弟,一个个的死去,就这么走着走着一下子倒在了路边。他努力过,他将蒙古人给的肉干或者粮食给队伍中最弱小的人,可是他一个人的粮食又能就多少人。他抗争过,我拒绝给蒙古人帮忙,只要要蒙古人给大家足够的口粮,换来的结果是几百个兄弟直接在他面前就这么被杀了,从此之后,何曲沉默了。
到了草原之后,他更是被送到了一个最穷苦的部落,他看着那些穷苦的蒙古百姓为了一堆牛粪引发的血腥斗殴,这让他这个来自南方富庶之地的人感到匪夷所思,看到在冬季白灾之时,跟奴隶一样死死抱住羊儿取暖的蒙古百姓,他也为他们感到难受。只不过后来有一次他看到几个蒙古小男孩笑着将一个奴隶的人头当作蹴鞠来玩耍,而一边的成年蒙古人则教育他们,要好好学习骑射,将来要去为大汗抢夺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女人,更多的粮食。他知道了,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这是生与死的问题,汉人不死,蒙古人就要死,所以打起仗来,蒙古人争先恐后,战力恐惧。而南宋呢,江南的和风细雨吹软了满朝廷的骨头,士兵们有的是为了保卫朝廷,有的是为了军饷,有的则是被强迫当兵,打起来仗来,怎么比得过蒙古人为了生存的战斗。
从此之后他一边辛苦的劳作,一边偷偷观察起蒙古人的方方面面,语言,风俗。还偷偷学会了牧马,骑马。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就这么告诉他。本来一切顺利。只不过这天,当他放牧回来,看到奴隶们被牧民们张弓搭箭的围着吗,焦急的他赶紧凑过去,因为奴隶中只有他一人懂的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