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白圭竟然要将自己的画以起步百金拍卖,震撼中的公子虔终于转过神来,面色不悦道:“白老板,我的画即便不能变成活物,可也不至于百金起步,望白老板三思。”
白圭微微一笑,回应道:“公子虔不必多疑,白圭认定购得此画定然在十万金以上,难道公子虔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被反将一军,公子虔无话可说,只能虚情假意道:“既然虔已经将画送给白老板了,白老板即便是免费赠送也与虔没有一点关系,方才是虔鲁莽了。”
让公子虔与白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根本对白圭的低价拍卖不感兴趣,依旧在观望着头顶停在椽梁上的苍鹰赞不绝口大呼稀奇。
怨不得众人如此怠慢公子虔,在宗无圣没有出现前,他们的眼界只能停留在公子虔惟妙惟肖的画上。然而宗无圣的出现,已然改变他们对作画认知,欣赏高度在今夜提高不是一个档次,哪里还能看得上公子虔的画?
仁权道从贵宾席上站起,来到宗无圣旁边,慨然道:“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观啊?公子真乃神人也!”
宗无圣对于仁权道的恭维并没有客气,抱拳礼貌回应。他觉得仁权道这人还不错,长相清瘦矍铄,俨然一副高人之貌,比起在座其他书画爱好者,气势上高出不是一个档次。
仁权道见宗无圣客气有加,遂生出一丝底气,“不知公子肯否移驾去寒舍做客?我那里有众多名家字画,可让公子点评。”
宗无圣自然没有这个念头,但又不好一口回绝,正欲斡旋寒暄一下,白圭快步走来,一把拉住宗无圣的手,亲切道:“公子是外来之人,又是我千重楼客人,在中州人生地不熟,待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陪同公子前去仁兄府上做客。”
仁权道同样也是生意人,心知白圭绝对不会放任这棵摇钱树独自去他家,也不再勉强,讪讪道:“那就恭候公子与白老板大驾了。”
话毕,仁权道尽管对苍鹰捕兔心有不舍,还是识相的率先离去,连公子虔的低价拍卖都没有心思再参加。
此时无声胜有声,公子虔算是最沉默的一个,他此时不敢再说什么,若是再不识相,恐怕还会落得一个文人相轻,嫉贤妒才之名。
他想过早早离开这让他名誉扫地之处,可是他的画还没有拍卖,心中有一丝不甘,总想看看到底能卖几多,也算是用金钱来衡量一下他自己的作画水准。
然而,下方迟迟不见有人出价,倒是所有人盯着宗无圣画的苍鹰,纷纷与白圭斡旋,企图买走。
白圭已然铁了心,但凡有人提及要买这幅画,统一冷言回应,“多少金子都不卖!”
众人不禁开始扫兴,看看公子虔的鹰击长空,再看看头顶活物般的苍鹰,纷纷自嘲摇摇头,叹息着离去。
片刻后,画天阁里已然没有几人了,那两位阴柔少年确实没有离去的意味,还在原地坐着等候着什么。
“白老板,虔今日状态不佳,恕不能再陪白老板把酒言欢,改日再聚。告辞。”
白圭也没有拦着,他此时恨不得公子虔快点离去,于是客气回应,“恕不远送,改日再聚。”
临走时,公子虔鼓起好几次勇气想要与宗无圣打个招呼。然,看到其冰冷脸色还有那无视的目光,只能喟然一叹,黯然离去。
今夜,是公子虔遭受最严重心理打击的一夜,他在回家的路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路思考之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即便蝼蚁尚有尊言,日后决不可再盲目羞辱他人而自取其辱。
画天阁终于清净了,白圭并没有过分注意那两位还没离去的少年,来到宗无圣旁边道:“公子,方才展现的神技,实在是让白某震惊。白某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在白圭话一出口,宗无圣便猜到他所为何事,抿嘴一笑道:“收藏此画固然简单,我能画自然能收。”话到此处,宗无圣露出一副狡黠,“不是我信不过白老板,只是我这人向来墨守成规,一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闻言,白圭“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拍拍手掌,今晚一直侍候宗无圣的女子立马从画天阁门外进来。今晚宗无圣展现的能力她在门外也窥得一二,进来时不禁将目光在宗无圣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春仙,你去账房取百万金票来交给公子。”春仙授命,款款而去。
“那轺车相信白老板也不会吝啬,送给我一辆平庸之物吧?”
白圭神秘一笑,道:“等一会我便会让公子鉴赏,若是看不上我送的轺车,估计天下六国再难找出能入公子法眼之物。”
对于白圭的自信,一直静静坐着的少年似乎有所触动,缓缓站起身道:“白老板真是口气若天,竟然有天下独有的轺车,不知我们二位客人能否一起瞻仰一下?”
白圭这才注意到二位少年,略一打量,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片刻后,又归于平静。但似乎又怕有什么闪失,于是客气问道:“二位公子好生面熟,不知是中州哪家少爷?”
纤云刚刚要开口接话,少爷轻咳一声打断,脆声道:“我们乃是商人之后,家父常年在他国做生意,最近才回到毗卢国,白老板定然不会认识。”
白圭见多识广,闻听此言已然明白,人家不想透露,于是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脸上还挂着一抹凝重。
“白老板不愿让我们瞻仰一下您的轺车吗?”
“公子多虑了,既然白某将轺车送于这位公子了,让不让瞻仰理应他说的算。”白圭指着宗无圣道。
二位少年于是将目光投到宗无圣脸上,但见其微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二人这才微笑着坐下,等候观赏接下来的精彩。
他们至今没有离开,并不是等着看轺车,而是他们很好奇这活生生的苍鹰捕兔如何变成画纸。
春仙去了片刻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毗卢通用的金票交到宗无圣面前,宗无圣毫不客气的接过,立马揣进怀中。紧接着,他也有所动作,准备将苍鹰捕兔变成纸张。
下一刻,在几人急切的目光中,宗无圣再次召出天悬针,在面前画出一个长方形画框,画框完成后,其又在画框中画出一根横梁。
完成后,宗无圣将天悬针指向头顶椽梁上的苍鹰,一声轻喝,“收!”
苍鹰似乎受到召唤,从头顶椽梁上俯冲而下,钻进相框中,立于宗无圣画出的横梁上,羽毛渐渐停止抖动,成为一张颇为立体感的画像。
这幅画稀奇在你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只苍鹰都想一只活生生的苍鹰,待走到近前用手触摸的话,他又是一张轻薄的宣纸。
白圭用手摸了几把宣纸,这才确定已然变成画纸,这才有些玩笑意味道:“等公子离开后这苍鹰不会再飞走吧?”
宗无圣知道白圭这是开玩笑,也附和道:“那白老板可要看好喽,别让它飞了。”
明明就是一句玩笑,谁知白圭思忖有顷后,竟然正色道:“我看公子还是给我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让我安心这雄鹰不会飞走。”
就连一边看热闹的二位公子此时也被白圭的小心逗乐,用手捂着嘴抿嘴偷笑。恰巧这一微小动作,让宗无圣确定了心中想法,不禁看二位公子的眼神开始变得热切。
宗无圣抿着嘴来到苍鹰捕兔画前,掏出天悬针在画上轻盈几笔勾画出一条细细铁链,铁链拴在苍鹰腿上,另一头则固定在苍鹰站立的钢铁横梁上。
“这下白老板应该放心了吧?”
“哈哈哈,放心也!这样白某就不会睡不着觉要日夜守着这幅神图了。”
白圭的幽默感给宗无圣大大好感,在加之发现了二位少年的秘密,高兴之下在宣纸右上角飞速写出一首诗,“这首诗是免费送的。”
正是那首《画鹰》。
正因为宗无圣在华夏时为人落款习惯了,在写完《画鹰》诗句以后,竟然毫无意识的飞速写下自己名讳落款无圣!
一直在盯着宗无圣的几人,眼睛顿时闪亮,白圭则是抱拳道:“好气魄!公子名讳绝对担当得起,光凭这幅画就无人敢在公子面前称圣。”
宗无圣一阵后悔,但毕竟已经暴露,也无可奈何。他本来就不是怕事之人,就算皇城里有人知道他,他也有把握溜走。
一念至此,宗无圣道:“现在可否请白老板带我们去看轺车了吧?”
“自当如此!”
白圭微微躬身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宗无圣与二位神秘公子先行。春仙则是在几人前面带路。
跟随春仙,宗无圣等人一起离开画天阁,向左一转,来到悬挂着清梦阁的入口处。
“这清梦阁是作甚之所?”
“自然是为客人们准备的居所。”春仙利索回答,继而反问道:“不知无圣公子在中州可有住所?若是没有可在此处给你安排。”
在身侧陪同的白圭,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为春仙的巧妙之举点赞。他早就在思考如何把宗无圣留在千重楼,但是碍于不知道情况,故此不能盲目。
此刻春仙问及,恰到好处。
宗无圣微微一愣,心道自己确实没个地方,不如就在此住两天,顺带着与白圭多交流一下,也好打听一下孔荣的消息。
遂回道:“我还真没有居所,那就有劳白老板给安排了。”
白圭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立马回应,“我有一处绝好房舍,从来没有招待过他人,看来也只有无圣公子能与我这处雅居相称。”
说话间,四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清梦阁被竹林环绕的逶迤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