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在对着心腹嬷嬷哭诉了一番, 又得了嬷嬷的安慰之语, 心情倒也好了一些, 才喝了药, 正打算睡个午觉歇歇。
却见儿子一脸焦色的跑了进来:“娘,救命啊!”
“这是怎么了?”刘氏看罗启晟的神态语气都有些不对,忙开口问道。
罗启晟不算太笨,知道他气晕阿晚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心里也清楚, 依照罗鼎对阿晚娇惯,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一顿板子就能了结的事情, 当下也没有隐瞒。有些支吾的开口:“娘, 我, 我,我刚才把罗舒晚,给……”
“怎么了?”刘氏一听这话, 心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忙着急的开口问。
“气晕过去了。”
刘氏听到这话, 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谁让她在六姐跟前挑拨离间, 害的我们姐弟失和不说, 还让六姐对您也起了不满之色。”罗启晟开口说道, 先开始还有些心虚,但到了最后却理直气壮起来。
“你听谁瞎嚼的舌根?”刘氏怒极而笑。
罗启晟正要回答,却被一旁的心腹嬷嬷给打断,“太太,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到长寿苑瞧瞧二姑娘,也不知道严重吗?”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现在要紧的是二姑娘。
经心腹嬷嬷一提醒,刘氏也回过神来:“对,你说的没错,眼下要紧的是二姑娘。”
罗舒晚可是病秧子,寻常无事都会病上一场,更别提被人气到了。今早傅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还顺嘴问了一句阿晚的情况,说是不大好,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这真要是被儿子气出个好歹来,那……
接下来刘氏也不敢再想下去,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病中,挣扎着起了身,被心腹嬷嬷扶着往长寿苑而去,并且叮嘱罗启晟好生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乱跑乱动。虽说她是想让儿子先回国子监避难,不过她和罗鼎夫妻十多年,对他的性情也了解两分,夫君最厌恶的就是犯了错死不承认和没有责任心的人。
她敢保证,若是今日儿子逃回国子监避难,他就敢让人直接到国子监去捆人。
……
“好端端的晚晚怎么会昏过去?蝉衣,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老太太拿着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厉声问道。
老太太的院子和阿晚的长寿苑仅有一墙之隔,但凡发生点事情,那头就没有不知道的,所以基本上第一时间,老太太就被丫头扶着走了过来。
蝉衣本就是阿晚的心腹丫头,被老太太责问,当即就跪了下来:“老太太,您要为我们家姑娘做主,刚才我们姑娘和小少爷……”从罗启晟无缘无故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指责,一一都说了出来,而且因替自家姑娘委屈,话语里不免带了一些偏颇,听得罗母越发生气。
“……是奴婢等护主不利,请老太太责罚。”蝉衣对于没能在第一时间把罗启晟拉出去,让他凭白对自家姑娘一阵指责,把姑娘气昏过去,而有些自责。
老太太现在可没心思也没时间去出发蝉衣,摆手道:“行了,你先起来。姑娘还指着你照顾呢。”
转头就对身后的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说,“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捉来。”
婆子立刻低低的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刚好和扶着嬷嬷过来的刘氏擦肩而过。
刘氏进到长寿苑就感受到一股凝重之意,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心下有了不好的意思。“母……”
“你来做什么?是看晚姐儿被你那个好儿子气死了没?”老太太一见到刘氏就忍不住怒声道。
在这件事上,刘氏知道是自己儿子理亏,也不敢辩驳,只问:“晚姐儿如何了?”
她的话落音,傅大夫也走了出来。
老太太当下就顾不上刘氏,立刻着急的开口问:“傅大夫,如何?”
“不大好。”傅大夫想着刚才自己诊脉的情况,摇了摇头,又说:“二姑娘气急攻心,导致脉搏逆流,引发宿疾,老夫虽然已经为她施针稳定,但情况依旧不乐观。我先写个药方子,让人赶紧熬了给二姑娘先喂下,看看效果如何?再行调整。另外…”说着话又是一摇头。
傅大夫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身子一软,所幸被丫头及时扶住。
“虽说未必就用的到,但还要劳烦老太太先行备上一根人参,年份越久越好。”想了想,傅大夫才又接着说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是要准备独参汤吗?那可是只有命悬一线,吊命才会用的,竟是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完这话,老太太还能撑得住,刘氏却双眼一番,昏过去了。
刘氏是有想过阿晚许要病上一场,儿子要受些皮肉之苦,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这般的严重,万一罗舒晚撑不住就这么死了。那,她儿子岂不是要背上一个气死亲姐的罪名。到时,不用老太太或夫君出手,她儿子这辈子也彻底完了。
气死亲姐,这样品性有缺的人,谁还会愿意和他打交道,官场上也会容不下品性这般恶劣的人。
别说是儿子一辈子完了,就是她这辈子怕再也出不了门,放纵亲子气死继女,这样的罪过,将会伴随她一生,成为她终身洗不了的污点,更严重一些还会连累娘家。
刘氏这一晕,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老太太却嫌弃无比:“她还真是会挑时候给人添乱。”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让长寿苑里的丫头收拾出一间耳房,把刘氏扶了进去,又让傅大夫进去给瞧了瞧。
再多的也就没有,她现在可没时间去管刘氏,横竖死不了,她现在心思已经被‘病危’的孙女儿占了大半,仅剩下的那点,也全贡献给小团子初哥儿。
傅大夫也说了,刘氏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急攻心,一时有些受不住,加上本来也病着,这才会晕过去。
……
罗鼎知道长女被小儿子气昏过去,如今竟已经是危在旦夕时,什么都顾不上,匆忙的交待了一下手头的事情,便和小厮赶了回去。路上也没忘记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到底所谓何事?启晟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国子监念书吗?怎么会回来?”
小厮也不敢隐瞒,当下便把事情说了出来。
罗鼎听完小厮的话,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以往他只认为小儿子是骄纵了一些,但他是幼子,骄纵些也难免,却没想到他竟这般不长脑子,连一点是非分辨的能力都没有,听风就是雨。
又问:“二姑娘现下如何?”
“小人来之前,傅大夫那边已经让人备了独参汤。”小厮回答说道。
罗鼎的心尖一颤,有些难受。不过长女缠绵病榻多年,不止一个大夫说过,她注定活不长久,心里倒也早有准备,但也没想到长女会是这样的方式离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倒不是去担心长女,若是注定如此,再想也无用。
摆在眼前的就是,该如何善后?
小儿子气死长女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出去,不然不止是小儿子一辈子的前途没了,就是他在御史那边也要落个教子不严的名声。更还会搭上罗家的名声,家里出了个气死姐姐的子嗣,这家风可见一斑。
想要隐瞒这件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府内人员混杂,老娘那边又该如何安抚?长子也马上要调任回来,他最疼这个妹子又该如何交待?
一时间,罗鼎也有些混乱。
老天保佑,长女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度过此劫最好。
这般一想立刻吩咐小厮说:“你去太医院,请郭院判到府上来一趟。”
小厮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应了一声便匆忙而去。
在被嬷嬷掐了人中后,刘氏便也悠悠的转醒过来,只是神情还有些恍惚,心腹嬷嬷一见,赶忙又喂了她两颗清心丸,才让刘氏勉强稳住了心神。
才醒来,便抓住嬷嬷的手,连声问:“嬷嬷,二姑娘那边如何?”
嬷嬷回答说:“太太放心,二姑娘那里暂时无事。”
听到这话刘氏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刘氏到底是候门千金,大家出身,行事稳重,刚才会晕过去也只是因为这两天一连串的打击,一时受不住,等到罗鼎回来,她便已经冷静下来,神情比以往更为镇定,见了罗鼎也能不慌不忙的打招呼。
并且给罗鼎请罪:“都是我教子不严,连累了二姑娘。”
“也不能全怪你。”罗鼎心里是有些责备刘氏,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狠心的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如是的说,“…我来之前已经请了太医院的郭院判过来,舒晚必定会无事的。”
“只要二姑娘能无事,我愿折寿十年。”刘氏语气有些悲切的开口说道。
罗鼎是个聪明人,哪能听不出刘氏是在做戏,不过眼下并不是追究的责任,因此不清不淡的说了句:“你有心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阿晚才睁开双眼便对上了蝉衣着急的神情,声音有些嘶哑:“水。”
听到这话蝉衣连忙应了一声,兑了蜂蜜水过来,温度恰到好处,一杯蜂蜜水下肚,喉咙间的酸涩才算缓解不少,抬头问蝉衣:“我昏迷了几日?”
“已经三日了。老太太,老爷都急的不行。”蝉衣回答说道。
阿晚应答了一声,罗母着急她是信的,至于她那个便宜父亲罗鼎,可就未必了。但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淡淡道:“派人给祖母说一声,不要让她担心。”
蝉衣应了一声。
“对了,罗启晟如何了?”阿晚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又问了一句。
说起来阿晚也真是敬佩罗启晟的胆子。
她的身体羸弱不堪,就像是罗舒雅和刘氏也都是看不惯阿晚,尤其是罗舒雅见罗鼎对阿晚百依百顺,宠溺非常,心生嫉妒,可没少说酸话。但却从来都不会当着面指责阿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万一把人给气病,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名声全毁了不说,下场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且不管罗鼎会如何做?而且老太太和罗启瑜就能把人给生吃了。说不得还要一命抵一命。因此,府内上下几乎无人敢招惹阿晚的原因,除了有老太太罗启瑜还有罗鼎护着外,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而罗启晟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过来寻事,而且偏生他运气不好,竟然碰上自己发病。
就只能怪他倒霉了。
她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儿,罗启晟今天敢骂上门来,若不掀掉他一层皮,罗府上下,还都以为她软弱可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恩,勤奋日更不断啊!其实罗鼎对偶家女儿的疼爱,也是有水分的。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前途和家里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