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来说, 石母也是个行为极为利索的人, 基本上她前脚才知道儿子和阿晚的婚事作罢, 后脚她就着急忙慌的去了娘家。
“大姐, 我没听错吧?你是在说丽姐儿和文哥儿的婚事?”石家舅母在听完石母的话后语气有些急匆匆的问道。
石母点点头:“是啊。怎么?你不愿意?”语气已经是有些不高兴。
石家舅母忙道:“并不是不愿意,丽姐儿若是能嫁给文哥儿,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虽说石家比起先前已经有些没落,但石文却是个出息的孩子, 不足二十便已经是举人, 更得当朝首辅罗大人的看重,将来必定前途似锦, 只是:“不是说, 罗大人有意要把大女儿许给文哥儿吗?你如今……”
她虽是愿意女儿嫁给文哥儿, 但更不愿意得罪当朝首辅。
听到石家舅母这话,石母才缓和了面色,道:“这个你且不用担心了, 罗大人的大女儿总算是明白事理, 知道自己身子骨羸弱, 不愿意拖累别人。她和继业的婚事已经罢了。”
石家舅母听到这话,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担心:“话虽如此, 罗大人不会因此对文哥儿生隔阂吧?”
“自然不会。”石母信誓旦旦的说, “我们文哥儿才学那是一等一的出众,罗大人不知道多看重他,这一点你且不用担心。”
见石母这般神情,石家舅母这才放心, 而且眼珠子一转,并没有和石舅舅商量,便直接和石母定下了这桩婚事,害怕节外生枝,还和石母交换了定情信物。她本来是打算直接交换庚帖,彻底坐实婚事的,不过石母却不乐意,这可是儿子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哪能如此的随便,怎么也要请官媒登门,三媒六聘走齐全才是。
石家舅母一听也高兴,这代表大姑姐对女儿的看重,便也欢喜的应答下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求亲下聘的日子,石母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石文这里却不知道石母的忙碌,他在白鹤书院念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虽然他和阿晚的婚事作罢,但学业却不能荒废,伤心过后还是带着书童回书院去了。这也就导致他对石母的行为一无所知。
石舅舅是个性格迂腐的人,在知道妻子没有和他商量,便擅自定下了和外甥的婚事后,他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石文却是个不错的儿郎,和女儿表哥表妹,倒也般配。女儿嫁过去,姑母就是婆母,不用担心会受苦,念叨两句,便也认下来。
被石舅舅念叨两句的石舅母却不痛不痒,反正女儿能觅得好郎君,这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石外公在知道后,轻叹了一口气,有心想要反对,他在官场混迹了一辈子,虽然终其一生也只是个六品小官,但总算比家里其他人多了两分远见。外孙虽才学出色,但在官场上打转,若是没有人提携的话,怕难有出头之日,就如他一般。外孙是官家出身不假,但家里已经没落,他又早早没了父亲,若是能攀上一门强大的姻亲,日后的官路会走的更顺当。尤其看上他的还是罗首辅,许的还不是什么庶女之流,而是嫡长女。
若是能娶了罗首辅的女儿为妻,外孙未来才真的是前途似锦。
至于那姑娘身体羸弱,未来可能子嗣有碍,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将来多纳几房美妾,子嗣不就有了吗?
不过他心里的这一番话,却不能在儿子和儿媳跟前说。
毕竟儿子和儿媳都在为能寻到文哥儿这样一个好女婿高兴,就是孙女也是一脸的娇羞。他也不好上前泼冷水,毕竟他已经老了,还要靠儿子给他送终养老。
罢了,即便和罗首辅成不了姻亲,但这几年下来,师徒的情意还是有几分。
只要文哥儿的才学出众,也不怕罗首辅不看重。
到底是有些可惜。
毕竟学生哪有女婿来的亲近。
……
等到石文知道的时候,石母和外祖那边都已经过完大礼,这也意味着他和表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此时再说不了愿意,那就是悔婚了。
知道这件事的石文真的是又急又气却也又无奈:“娘,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定下了我和表妹的婚事。”
“有什么问题吗?”石母已经定下如意的儿媳妇,心里正美滋滋,一时也没看到儿子不好的脸色,“丽姐儿长得漂亮,人又是个贤惠的,还是你表妹,你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成婚后必定能和和美美。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说着话,这才看到儿子不大好的面色,神情一顿,“儿子,你不愿意?”
“这是当然的。”石文的话有些急促,“…娘,并不是我看不起外祖家,但表妹和首辅千金,孰轻孰重?你不知道吗?若是我成了当朝首辅的乘龙快婿,两年后的科举,只要中了,官途自有罗家打点,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当然了他也是真的喜欢罗舒晚。
但他外祖家里有什么?外祖父终其一生只是个六品小官,舅舅更差,才只是九品校检这样不入流的官职,他和表妹成亲,对他并没有什么帮助,说不得还要拖他的后腿。
“罗家是权势大,但罗首辅的那个大女儿可是个病秧子,家世再好,生不了孙子一样没用。”石母虽觉得儿子说的句句在理,但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
“哪又如何?日后多纳几房妾侍就行了。”石文脱口而出道。
石母道:“反正婚事已经定下。”不乐意也没法子,她是不可能去退婚的,那不等于要把娘家给得罪吗?
看石母这般,石文也没法子,毕竟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亲早逝,是石母一手养大成人的,如今她为自己定下婚事,即便他的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接受。婚事已经定下,他再开口反悔,就落了下乘。更何况外祖家里,舅母的性情颇有些泼辣,若是悔婚,万一她不管不顾的闹出来,自己的名声也就毁了。
石文显然不是那般愚蠢的人,只是在此之前,少不得要到罗家那边赔罪。
他和罗舒晚的婚事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两家人却心知肚明,如今虽没成,但这才几日的时间,他就转头另结亲事。
颇有些掀起罗舒晚的意思。
其他人如何说嘴他不在乎,却不能在罗鼎那边留了坏印象。
殊不知,罗鼎的心里本来就因为他的那番话而对他有了些许的微词,见他才不过几日,就又定下婚事,心里怎么会不起疙瘩。在罗鼎看来,他的女儿,除了身子骨羸弱些外,其余样样都好,况且女儿之所以身体差,也是替他受罪,才会如此。
罗鼎之所以对石文看重,甚至越过他几个庶子,除了因为他才学出众,更多的还是因为把他当成女婿来看。不然天底下才学出众的学子多了去,想要拜在他门下的学子也多了去,他凭什么对石文这般另眼相看?
因此,在石文前来告罪时,罗鼎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心里即便对石文不满,也不会让他看出来,只说:“无事,你母亲也是为你好。况且定了终身,你也可以安心的读书,不再分心。”
石文应答了一声。
很快石文就发现,他婚事定下后,罗鼎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不同,先前他过来请教,罗鼎都是不留余地的教导。
眼下他过来,三次也未必能见到罗首辅一次。
这让石文的心里极其失落还有点淡淡的恐慌,心里不由的对石母生出几丝的埋怨来,不过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即便埋怨也只能埋怨,而且还只能在心里偷偷埋怨,不能说出来,不然不孝的名头就要落到他身上。
为此,石文只能比先前更刻苦努力。
……
石文定亲的消息,阿晚也很快就知道了。
阿晚的心里是满意的,石文既然已经定了亲,那他们的事情也就算了。若是石文但凡聪明一点,就不会说出去。至于府中的下人就更不敢开口,刘氏会约束好的,毕竟若是她的名声有了疵瑕的话,对她两个女儿也不好。
所以阿晚是一点都不担心。
蝉衣倒是很为阿晚鸣不平,在心里把石文骂了又骂。
而且对比蝉衣在心里偷偷的骂,罗母骂的就光明正大,中气十足。
阿晚看着心暖的同时,也没忘记劝慰:“奶奶,这本是孙女儿自个求来,你骂人家做什么?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不成婚吧。”
听到这话,罗母才停止了骂声,转头爱怜的看着阿晚,“奶奶的晚晚,可是苦了你。说来说去都是你爹不好,让你也跟着受累。”
“怎么又说到父亲身上,若是没有父亲,哪有孙女儿如今富贵荣华的日子。”阿晚笑着说道。“奶奶莫不是嫌孙女儿日日在您跟前晃悠,看着厌烦了?要把孙女儿早早打发出去,这可不成,不管奶奶你再怎么烦,孙女儿也要赖在你身边。”
“你这鬼丫头,就会讨奶奶高兴。”罗母亲昵的点了点阿晚的额头,笑道。虽心里知道阿晚是故意说这话,让她高兴。不过她的心里依旧和高兴。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儿,就是体贴孝顺,比那几个强多了。
阿晚看着罗母,笑的极为温和。
石文定亲的消息在府里并没有掀起什么大浪,连小风波都不算。
真正让府里闹起风波的还是重生归来的六姑娘罗舒悦,寒冬腊月,鹅毛片的雪花还没停,她竟被刘氏罚跪在院子里,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阿晚让蝉衣仔细打听后才知道,罗舒悦之所以会被罚,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是因为一套首饰。
就是先前刘氏才让人给她送过来的,说是刘氏的二嫂送来的。
刘氏的二嫂如今正随夫君再宁州任职,宁州邻近江南,是个富饶的地方,若非有罗鼎从中帮衬,刘氏的二哥未必能得这么好的差事。因此刘氏的二嫂对刘氏颇有几分感激,如今年关将至,她除了送了一些那边的土特产过来,还额外送了几套首饰过来,说是给府里的几个姑娘戴着玩,珍贵到算不上,不过却胜在样式玲珑精致,与京中华贵奢华的风格不同。
刘氏虽然不大喜欢阿晚这个继女,不过也没苛责,让丫头早早的送了过来。
样式确实别致,阿晚尤喜那只素银纹理枝桠白玉兰手镯,素洁的花纹样式,枝头有素银豆蔻还有一小朵别致的略泛着浅粉玉兰花悄悄绽放,如同江南烟景色,依依袅袅,清新而美好。
罗舒灵那边也得了一套。
阿晚和罗舒灵都有,做为亲女的罗舒雅和罗舒悦就更不用说了。
但两个人竟然瞧上同一套,本来做为姐姐的罗舒雅应该让着妹妹一些,但罗舒雅心高气傲,又被刘氏惯坏,不肯相让。刘氏自然偏帮着长女,说了罗舒悦两句,道她不知道友爱姐妹,就一套首饰,也要和姐姐相争。
罗舒悦重生归来,本就对刘氏心里有怨气,便忍不住回了几句,许是言辞过于犀利的缘故,让刘氏直接恼羞成怒,怒气之下,给了罗舒悦一巴掌不说还罚跪罗舒悦跪在院子里,说是让她长长记性,连母亲也敢顶撞,眼里还有没有人伦孝悌。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阿晚笑了笑。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或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缺偏心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