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红有些替蒙建业打抱不平的意思，说得更是理直气壮。

可蒙建业却是微微一笑：“这事儿真要是论起来，功劳最大的还是人家尚师傅，我最多不过是讲了一句能不能用衬垫，可后面的事都是尚师傅带着你们的焊接班组一点点给摸出来的。”

蒙建业这话还真没说错，其是奋进厂刚刚接到380兆帕低合金高强度船用钢材时，也是束手无策，用了很多方法但还是避免不了焊缝裂纹的出现。

对此蒙建业也没啥好办法，虽说他也懂焊接，可那都是些皮毛，简单的还可以，有点儿难度的他也一样抓瞎。

不过还就好在他是个他比旁人多了那么几十年的见识，虽然具体的技术不知道，但却知道不少造船方面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一个有关052导弹驱逐舰建造的逸闻。

具体的情况跟奋进厂的差不多，也是新式低合金高强度钢板无法焊接，最后厂里的某位焊工突发奇想，利用衬垫焊接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什么垫片，又怎么样焊接，蒙建业却一无所知，所以在与尚光荣沟通时，蒙建业只是把这种方法当成一个可能性提了出来，至于能不能成他也不知道。

哪成想，尚师傅不但沿着这个思路搞出了衬垫，而且经过几轮试验竟然真的攻克了钢板无法焊接的难题。

对此连蒙建业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尚光荣真的能成功，所以就算蒙建业脸皮再厚他也不敢居功，若真如此的话，经费日渐充盈的船舶机械研究所早该给他发大红花了。

“你说的也是，我师父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说起来还是被上次的事儿给刺激的，连带着对小日本儿也恨上了，这次那个叫小鸡的也就是跑得快，不然我师父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他。”

孙宏红是个很容易脱线的女孩子，被蒙建业的话一扯，就给带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对此蒙建业却是笑了笑。

如果说尚师傅有更狠的，那么他蒙建业估计就是在要小矶洋尾等人的命了。

居然敢拿着军用级别的钢材来当敲门砖，这是真没把中国的技术人员放在眼里呀，不过说来也是，中国军用级别的船用钢还用着苏联五十年代初期的老技术，的确比不了西方八十年代的技术水平。

可就此断定中国才钢材领域的科研水平也落后于时代，那就真是太美的幻想因为太年轻了。

也不看看如今中国科研院所坐镇的老爷子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不是曾经留学英美的学霸，就是经过苏联熏陶的牛人，他们不缺学识、不缺严谨更不缺一颗实现国家强盛的雄心，唯一欠缺的就是可以借鉴的样本和经验。

如今可倒好，日本人为了能在配套工业品上垄断中国市场，直接就把军用级的船用钢送过来当小白鼠，如此诚恳的践行日中友好合作的诚意，蒙建业真的不好推辞。

于是就将一部分样品珍而重之的交到船舶机械研究所，再由该所转交给材料研究所下属的钢铁冶炼实验室进行分析研究。

估计要不了几年，中国也能有跟美国斯普鲁恩斯级一样优秀的船用钢。

如果大洋彼岸的山下林三郎要是知道蒙建业这般定义中日友好的话，估计立即回吐血三升。

“哦，对了，那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还请求咱们焦厂长派些人去其他两个承建厂做技术指导。”

刚刚叠好一件衬衫的孙宏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说道，蒙建业正在看着柜子里的几件中山装，心说这回去中都参加船舶工业展应该穿那一套更帅气，忽然听了孙宏红的话便随口应道：“厂长答应了吗？”

孙宏红想想，点点头：“给了咱们厂六十台的焊机订单，焦厂长那可能不答应，而且我还听说，咱们厂以后不用受地方和总公司的双重管理了，而是由总公司直接管辖。”

闻言蒙建业不禁微微一笑，对此蒙建业并不意外，如果说先前的焊接机设备自主化是有些剑走偏锋，让很多人不服气，那么这次焊接工艺的突破便是让不少质疑奋进厂的人彻底闭了嘴。

其实完成焊机工艺的突破后，奋进厂不是没有上报，可因为双重管理的问题，奋进厂只能通过地方上的计经局来呈递报告。

而计经局只看重全年的经济效益和利润额度，对厂子的具体项目和发展并不关心，所以奋进厂的那份技术报告也就只当做一般性文件，缓慢而又稳健的走着一层层的程序，直到考察组来到奋进厂，报告还没到船舶总公司的手里。

至于三个承建厂彼此的交流和沟通，奋进厂也想，可一来奋进厂这样的新晋崛起的小厂，让其他船厂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多少存在些轻视；二来便是上级管理体制的混乱，导致沟通的渠道并不顺畅。

这就导致了奋进厂跟一块黑洞一样，“沉默”得都几乎让人遗忘。

“所以说，咱们还得走出去，适当的展现自己不是啥坏事儿，至少能让跟多的人知道咱们。”

蒙建业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那张不算好看，但却耐看的脸，在心里给自己的颜值打了个大大的赞，而将蒙建业一副整理好的孙宏红却皱了皱眉：“问题是，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让总公司有看法？”

“什么看法？咱们又不是那这船去争取订单，只不过作为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配套合作厂去参展，主打的是焊接机，船舶总公司要是有意见就去找船舶机械研究所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于参加中都的船舶工业展，蒙建业早就撇足了劲儿，只可惜提交上去的申请，无论是省市的企业管理部门，还是船舶总公司都将不予批复，理由是奋进厂规模有限，不符合参展的最低标准。

蒙建业一听就怒了，干脆直接找到船舶机械研究所，把两家合作的焊接机搬出来当展品，船舶机械研究所虽然挂着船舶的名号，可却不属于船舶总公司，而是实打实的海军下属的研究单位。

所以根本不用理会地方部门和船舶总公司，直接就要了参展名额，于是乎蒙建业便作为船用焊接机的生产厂商开始了他的此次中都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