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听到惠果大师做出如此回答,再看到惠果大师面上的神情也不似作伪,慕容白心里不禁大感惊奇。
他冲着惠果大师啧啧感叹道,“咦,不信真话信假话,大师所为,令人称奇呐。”
惠果大师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幻与真,又何必分得那样明白。”
“先父昔年曾有幸见过淳风真人一面,故而便知晓,若一个人修行到了极致,确实能够预见未来。”
惠果大师此时所言之淳风真人,指的便是那写出推背图的李淳风。
此人修为通天,确实有预见未来之能,乃当年黄鹤大师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是故,尽管方才那番话在慕容白嘴里只是玩笑,可到了惠果大师这边,却难免叫他深思起来。
他瞧了慕容白一眼,沉吟着说道,“你之师长既有那般能为,陈将军你,却又为何要盯着老衲的一身法诀不放。”
慕容白此时哪敢多言,只得做出一副神秘姿态,冲着惠果大师挑眉道,“都说了,这是假话嘛,唬你的!”
惠果大师深深看他一眼,随即将双手合起,口诵,“阿弥陀佛……”
今夜的行程,便算是到此为止。
毕竟,慕容白与惠果大师两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要去替永贞皇帝李诵将那妖猫擒住。
惠果大师要的是妖猫白龙能够化消执念,往生极乐。
而慕容白所求,是由惠果大师这里,讨来幻术修行的法诀与青龙寺所藏之无上密。
况且,他们不过是在今日,才刚刚接到由天子李诵下发的圣旨。
若就这样火急火燎的去解决了妖猫的麻烦,天子那边,可不见得能够领了他们的情。
总得再拖上一拖,让天子瞧见他们的努力,将来,才可换到更大的利益不是?
至于妖猫白龙在这期间或许还会再造下别的什么杀孽?
反正打从前段时日,慕容白在与妖猫打过了一场之后,慕容白就已经给自己的亲友那边都送了张符篆过去。
即便凭慕容白这一纸符篆的力道,并不能说真的就将妖猫挡下。
可对于已经见识过了幻术神秘,略微摸到些幻术施展脉络的慕容白来说,他新近绘出的这几道符篆,却足以帮着自己的亲友们暂时从妖猫所造出的幻境中脱离出来。
而脱离了幻境的加持,妖猫,便就仅仅只是一只快要寿尽的老猫罢了,众人便可趁此机会逃离,来寻慕容白这边求救。
如此一来,既然慕容白的亲朋好友那边都已没有了后顾之忧,其他旁人的死活,却又关慕容白什么事?
有些漂亮话,毕竟只能拿来说说罢了。
没看慈悲为怀的惠果大师,不也没有因着妖猫白龙妄造杀孽,而生起大义灭亲的念想来么?
其后两天,慕容白紧跟在惠果大师的身后,可是做足了忙碌的姿态。
他们将宫里的各处宫殿走了个遍,又特意做了场瞧来颇显玄异的法事,即可叫天子瞧了满意,也能安定宫内众人之心。
但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慕容白就没有再跟在惠果大师的身后打转了。
他的龙武卫将军之位乃是兼任,因着皇帝特旨恩宠,在他头上却还顶着兵部侍郎的官帽子。
当然了,在如今的大唐官场,像这种兼任契税早就成了常态,是故朝堂诸公对于慕容白的身兼两职,其实也没有太过激烈的看法。
毕竟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官罢了,况且负责风闻奏事,乃是朝堂上头等喷子的御史台,可是在自己老泰山老丈人的手中执掌着……
因着慕容白自己就是兵部长官,且手里还拿了皇帝圣旨的缘故。
到了第三天时,龙武卫将军的印信已经被慕容白拿在了手中。
自然而然的,他便拿起这枚将印,再将文官袍服从身上褪下,换上武将劲装,骑着马王龙武卫大营去了。
随后的日子里,慕容白便一边往军营整顿,统合手下诸将,树立威信,一边跟着惠果大师继续没头没脑的瞎转。
一直等到第七天的时候,久未出现的妖猫,终于再次显露了行踪。
但是,他既没有出现在皇宫大内,也没有找来慕容白这边“复仇”。
总算现出了踪迹的妖猫,却是来到了白居易的家中。
“你什么都不知道。”
“贵妃与玄宗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你的诗,是假的!”
一个诗人,尤其一个像白居易这样深爱这自己笔下诗文的大诗人,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旁人对自己诗文的否定。
他当即就同妖猫争吵了起来,可妖猫本就是有备而来,他早就提前摸清了白居易的诸般脾性。
如此争吵,白居易这边又怎可能吵的赢?
更何况,妖猫还有幻术。
即便白居易手上有慕容白所绘符篆,但因着妖猫并无敌意,是故白居易也就从未想过要从这边逃走。
于是,在妖猫幻术的加持下,他也自然而然的,便对妖猫所言信了那么五六分。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的时辰,白居易就找来了慕容白的家中。
“云樵,我见到那妖猫了!”
喝着慕容白吩咐厨房刚刚煮出的米粥,白居易嘴里囫囵不清的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但在他的眼睛里,慕容白所看到的,却没有哪怕半点对妖物的恐惧,反倒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好奇与求知。
“昨晚,那妖猫来找到我,说我的长恨歌是错的,是胡说八道。”
“听到这话,我当然要和他理论了。”
说到这里时,白居易已然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粥也吞下了肚。
他扯起衣袖胡乱的擦了把嘴,而后神情激动的冲着慕容白问道,“可是云樵你猜,我从那妖猫口中听到了什么?”
白居易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好几分,甚至于,他还抬起一只拳头,往身前的桌面上用力的砸了下去。
“他说,玄宗皇帝李隆基对贵妃杨玉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爱,贵妃,不过只是玄宗用来粉饰大唐盛世的一个玩偶而已!”
白居易怒然道,“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