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慕容白凝视向惠果大师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妻春琴如何，自有我来照应周全，但……”

话音略作停顿，随后出口，虽仍是寻常说话语调，但在言语间，慕容白却已经用上了镇神安魂的法门。

几是一字一顿。

“大师，莫非只要提到你师弟白龙，便可乱了你的佛心不成？你的佛心佛性，便当真如此脆弱么？”

慕容白习有佛门心经在身，又兼学佛门狮子吼道门镇魂音，再加上九阴真经所载移魂大法，像这等精神力的法门被他用出，加持在言语当中，却最能镇压诸般外邪。

是故，虽只简简单单的一句，但听在惠果大师耳中，可无异于狮子怒吼，振聋发聩。

惠果大师到底是精研佛法多年的高僧大德，即便在整个大唐，也足以算得上顶尖人物。

此时立即反应过来，目中掠过一抹复杂，冲着慕容白欲言又止起来，“你……”

他本以为慕容白今日寻他说这样多的话，为的仅仅只是要刺激于他，免得自己在遇到师弟白龙之后，心生犹疑。

却不想，于对方这里，竟还存着这般的深意。

惠果大师只感觉心情复杂莫名，难以言说，静静瞧了慕容白半晌，最终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多谢。”

此时一切说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到初时的平静和谐。

而慕容白这里，当然也就再次说起了先前未完的话题。

他轻叹这对惠果大师说道，“这几年，宫里已有好些个年老的宫女内侍不明不白的死掉。”

“宫中只当他们是年岁到了，或是有疾病缠身，但我去查过他们的履历，这些人，都曾经服侍过玄宗皇帝与贵妃，其中有一位，乃是宫中的织娘，当年缢死贵妃的那条白绫，便是出于她手。”

慕容白摇头道，“这就好比说，有人持刀犯下杀孽，可他偏偏要将过错怪罪至刀匠头上，若那个人是吃馒头被噎死，岂不是还得去寻农夫的麻烦？所以我说啊，你师弟已经疯了。”

“他不分好赖，只要与当年事情有哪怕一丝牵扯，他也一定要取人性命。”

慕容白看了惠果大师一眼，笑道，“若非我想要同大师交个朋友，替天行道的事，本将军是很想要去做上一做的。”

尽管惠果大师的面上颜色已然因着慕容白的这些话，而带上了不少的愠怒，但妖猫又不在此处，是以终究也未有发作出来。

只是沉声问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慕容白看了惠果大师一眼，笑道，“我的好友白乐天正在写一首诗。”

“一首诗？”

“对，一首诗。”

慕容白解释道，“那是一首鸿篇巨著，一首绝世名篇，而白龙，想要让乐天这首诗里，写出贵妃的恨，贵妃的怨。”

“又或者说，他想要乐天，去将他心里的贵妃，写进乐天的这首诗中。”

听慕容白将白居易尚未作成的新诗说得如此不凡，惠果大师这里不由也来了兴趣，冲着慕容白疑声问道，“哦？这是一首什么诗？”

慕容白深吸口气，缓缓答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诗名，长恨歌……”

两个人的脚程全都不慢，尤其等到了郊外无人的地方，就更加的能够放开速度，是以不过才用去了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然到了地头上。

因着惠果大师有皇帝的御旨，慕容白这里也得了一面通行宫禁的令牌，是以二人不需想办法去翻墙撬锁，在守宫卫士的引领下，顺着正门径直走进了华清宫中。

玄宗皇帝在此发号施令，开创了大唐的开元盛世，万国来朝。

可他亦是在这个地方，同贵妃纵情声乐，肆意放纵，最终葬送了大唐的气数，使得安史之乱爆发，让原本强盛无双的帝国，逐渐走向末路。

是以，尽管华清宫修建的奢华无比，又毗邻骊山，乃是避暑圣地，但自玄宗以后，大唐的帝王若非必要，却再没有了往这边来看的兴致。

于是，当慕容白与惠果大师推开宫门，进入到了华清宫内之后。

眼前所见，却早没有了这里本该有的金碧辉煌，整个宫殿内遗留下的，仅仅只剩下了一片荒芜。

“唉……”

站在大殿门口，惠果大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默然无语。

慕容白也不由感慨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无论兴亡如何，却都是百姓受苦。”

但两人今日来此终究有事需作，并没有太多留给他们伤心怀古的时间。

暂不说能不能真在这里找到妖猫白龙的行踪，可至少，他们两人却也得做出那样一番寻找的动作来。

毕竟羽林卫的卫士们，此时可就在殿外守着呢。

虽说因着德宗皇帝的过错，使得禁军高层将领多被宦官内侍掌握，但这些基层的卫士，却都是心向大唐，心向李氏皇族的。

永贞天子要从当中发展几个眼线出来，难道还会有什么难度不成？

惠果大师先摆弄出一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法阵，搞出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叫殿门口探头探脑的几名羽林卫卫士瞧花了眼。

随即才收了神通，与慕容白往殿内更深处迈步走了过去。

一边往前走动，一边摇着头对慕容白说道，“这里果真有白龙的气息。”

惠果大师叹息道，“而且，看他遗留在这里的气息浓度，显然，我那师弟来此的次数，绝不止是一次两次而已……”

两个人在宫里宫外大略转了一圈，最终也只能无奈承认。

如果真想要在此处华清宫里捉到妖猫白龙的行迹，除非有人整日整日在这里守着，才算是有那么几分的可能。

不然的话，谁又能猜到白龙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心血来潮，跑到这华清宫里来追忆往事呢？

惠果大师看向慕容白，摇头道，“皇帝那里有你留下的符咒，能够暂保平安，再加上我今日也对皇帝施了法诀，白龙再想要对当今天子动手，可就再不容易。”

“他不会留在宫中，你这里又不是他能轻松对付，你说……”

略微沉吟片刻，惠果大师冲慕容白问道，“白龙会不会去了你朋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