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一方无边无际的天地，心有多远，路就有多远，总是弥漫着不同的硝烟味道，或许前方是战场，后方却是山清水秀，一片祥和，也或许只是隐藏其中，尽是风起云涌。

那是一个午后，夕阳如同那天恒荒城的余晖一样，一个队伍缓缓出现在大路那一头，阳光将那一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数十匹马缓缓在行驶着，最前面是一个扛棺的少年，一袭黑衣，不染尘埃，却染了一些风华。

那一口巨大的棺材下，是一柄巨大的剑，顾青石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的那个村子走去，带着一个队伍，却只有不过三十人左右。

从青阳出发时，他带了数千武林人士，向着沧州而来，一路上人越来越少，在恒荒城破之后，就只剩提下最开始从天下盟一起来的人，也就多了一个骑在马上还在看书的丁云。

不知何时，丁云收起了手里的书，翻身下马，眼中有一丝疑惑，向着四方打量了一番，眉头皱起，向后而去，找到龙行空，一身青衫，磊落大方，双手抬起，躬身执礼，道：“龙前辈，这个村子不太对劲。”

龙行空下马，一时间，所有人都下马，全都不由自主的探手向兵器，只是龙行空微微挥手，才让他们松开兵器。

有两个天下盟弟子上前，替龙行空和丁云牵马，拉着两匹马往队伍后方走去。

队伍走到此处，就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

龙行空望向丁云，点了点头，黑白相间的头发紧紧束缚着，被风一吹，却也飘起了几缕，说道：“有什么不对？”

丁云将手里的书挂在腰间的一根粗布绳子上，指了指大路两旁，说道：“这些地方有很多磨损痕迹，偏偏还全都是新的，这路宽了很多，显然不可能是一两个人能够弄出来的，另外……”丁云指向不远处的村落，继续道：“那边，炊烟很多，人声鼎沸，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狼烟四起的地方，还有，前辈您看……”

龙行空微微一笑，打断了丁云的话，说道：“听说你得到了应天书院第五先生的传承，果然进步很大，你说的没错，这个村子是不对劲，因为他这里住了一群很特殊的人。”

“很特殊？什么人？”丁云疑惑道。

龙行空淡淡道：“以前这里住的是苏家四大家臣，现在……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很多，没几个还留着了。”

丁云眉头一皱，疑惑道：“不应该呀，前辈按照您所说，那这个村子应该没有太多人了，为何还有那么多烟火，而且，隔得这么远，我都能够听到人声。”

龙行空露出了一抹带着一丝丝冷意的笑容，说道：“四大家臣的人是走了，可是朝廷那方面总需要一个交代，不死人，是行不通的，所以，这里这么多崭新的痕迹。”

丁云突然浑身一颤，如同步入了冰天雪地里，寒冷从心头上升到脑海里，吞了吞口水，说道：“龙前辈，您……您是说，这些人都是来替四大家臣去死的人……齐王府为了保下他这些忠心耿耿的家仆，特意将这些百姓送到了这个村子里，李代桃僵！”

龙行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丁云整个人都感觉到寒冷，诧异道：“这……这件事情，怎么可能，顾侯爷恐怕不知道吧，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做得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龙行空说道：“顾侯爷可能是不知道，但，他也不太可能这样安排，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这样安排啊！”

…………

“嘭！”

距离沧州不知道多远的一个小县城里，一个路边小茶馆里，顾青辞突然一巴掌将一封信拍在了桌子，顿时，那张桌子四分五裂。

旁边刑天府的一位大修行者看着脸色严寒的顾青辞，一阵无形的压迫笼罩而来，让他额头上没来由冒出一丝冷汗。

这人是刑天府一个新晋大修行者，在前几天被顾青辞挑中，带着一众刑天卫陪同前往极北琅琊郡，一路上，他倒是和这个顶头上司熟悉了起来，这是一个特别温和的无双公子，他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这大人不过只是没有生气而已，这突然一生气，这种压迫，让他堂堂一个大修行者，居然连释放真气抵抗都做不到。

那刑天府大修行者吞了吞口水，犹豫着开口问道：“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顾青辞缓缓站起来，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语气特别寒冷，道：“好一个苏追，真的够狠，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连数千平民百姓，说放弃就放弃！”

顾青辞是真的愤怒了，他没想到苏追为了让他那四大家臣能够过得更好一点，居然从那些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普通百姓选出了两千多人，全部派去了四大家臣所居住的那个小山村里，而原本四大家臣那些普通百姓全部掉包送走，只留下了主动留下来那一批。

“苏追啊，苏追，”顾青辞咬着牙，拳头捏得很紧，低声道：“你不愿意你的家臣收你牵连而灭族，可你就能够让其他人去代替吗？你这是陷我顾青辞于不仁不义之地！”

顾青辞当初就是担心苏追会狸猫换太子，所以第一时间就将铁浮屠的消息告诉了夏皇，本着不要铁浮屠，保下四大家臣的后裔，也保下那可能被苏追拉来顶包的普通百姓。

夏皇没有收铁浮屠，却也同意了顾青辞的要求，他当时只说了一句，一百年都没能够将苏家扶持起的四大家臣，如今连一个扶持的人都没有，算得上什么威胁？

夏皇根本没将四大家臣放在眼中！

顾青辞万万没想到苏追居然这么狠，他明明已经告诉了苏追，夏皇已经同意放过四大家臣，可没想到苏追居然还是这么做了！

顾青辞明白苏追的想法，苏追欠了四大家臣太多的情，他想趁他还在，替四大家臣的活路更加坦荡。

顾青辞咬着牙，闭着眼睛，淡淡道：“小石头，你到底会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