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渡口最近聚集了很多能人。白龙江上最近时常有水怪袭击客船,白石渡口附近又有九头怪出没,更有传言说妖族近日会在不归谷集会,密谋一件不可告人的大事。许多修道者闻讯赶来,都希望能斩妖除魔,扬名立万。
正午时分,村镇大门的空地上,一些村民里圈外圈的围在一起,叫好声不断传出。人群央一个十多岁的汉子正在舞刀。此人面目猥琐,缩头缩脑,神情打扮就像是个暴发户富商。倒是舞的那把刀比人更出彩。
刀是鬼头刀,刀背上雕有一个狰狞鬼头,鬼头口衔金环,舞动时撞击刀身发出刺耳的声音。舞刀的风声呼呼不绝,看样子刀的分量不轻。
汉子舞了一阵,收起刀来,满面笑容道:“列位,我这刀怎么样?刀法如何?”
“好!”围观大多是寻常百姓,没见过多大世面,见到鬼头刀舞动起来虎虎生风,都大声喝彩。
汉子摸了摸下巴的短胡子,依然笑道:“在下阎基,也曾练过几年道术,此次来到不归谷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大伙从今天起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其他的正派道友也正在来不归谷的途,保管铲除钟山的大小妖魔!”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看样子百姓们对这个叫阎基的汉子十分崇敬。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围着阎基,问:“其他的神仙什么时候来啊?”
阎基摸着下巴作思考状,忽然指着天空:“来了!那不是?”
山林上方遥遥传来几声仙鹤鸣叫,一只白色大鸟迅速靠近渡口,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是雪白的仙鹤。孩子们都蹦蹦跳跳地大喊道:“真的是神仙!神仙!”
仙鹤盘旋几圈落在地上,从鹤背上跳下两个人来。不光是几个孩子,就连很多大人也围了上去,寻常百姓不要说修行武道,就连见到修道者的会也很少,此时众人都十分好奇。从鹤背上下来的那个女子身穿月布长袍,在雪羽仙鹤衬托下更显清丽脱俗,光彩照人。
阎基将鬼头刀负于背后,笑脸迎上去,道:“二位道友来得正好,可是应邀前来铲除众妖?”
那两人正是秦汉和唐思儿,他们飞了一夜又半天,终于到达钟山。唐思儿打量阎基一眼,对他的神情打扮稍感惊讶,微笑道:“看来这位朋友也是同道人,不错,小女子受岩流岛陈镜之道友之邀,特地赶到不归谷商议除妖之事。”
秦汉心想:“还真是不巧,又是那个狗屁陈镜之。你们除你们的妖,我本事低微,还是看热闹为妙。”
阎基瞥了秦汉两眼,做出一个请的势,道:“在下阎基,也是来钟山除妖的,但是本事自然是比不上这位姑娘了!故而自荐来这里做个接引人,两位里边请。”
两人随着阎基进入到一个大四合院,央厅堂大门打开,秦汉迈步就要进入。阎基却拉住他道:“这位公子,能进里面议事的都是修为很高的道友,这位姑娘能进,你我却进不得。”
秦汉心里叹气,退到一边。唐思儿道:“也好,公子那就在这里等我吧!”
阎基一屁股坐在栏杆上,道:“这位公子从哪里来?”
秦汉正在走神,他想这渡口上人多且杂,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公子?!”一只在秦汉面前晃了晃,他才注意到有人和自己说话,道:“你说什么?”
阎基懒洋洋地道:“我说公子从哪里来?”
“哦,从郑国来。”
“郑国可是个好地方呐!听说前些天白石渡口有九头魔物出现,咱们这些修为低的人,也就是壮壮声势罢了,也不用为进不去大堂灰心丧气。公子且坐,我还得去门前招呼其他同道。”撂下这句话,阎基起身快步而去。
秦汉不解地看着阎基的背影,觉得此人说话摸不着边际,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的,不过他也并未多想,盘膝开始冥想。
被那雷炎打伤后秦汉受了不轻的伤,但是有归海破虚诀源源不断地吸收能量自我治疗,在经过几天之后终于好转了,可是体内的能量仍然没有储蓄满。
“我就跟你们讲啊,你们出钱,我办事。钱到!事成!只有给钱,就算是古神咱也杀给你看!什么?你不信?那咱就给你练两!”突如其来的话语声打断了秦汉的冥想。
声音入耳,秦汉便觉得这声音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循声望去,却不禁哑然而笑,一个黄脸汉子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百姓。
秦汉饶有兴致地看黄脸汉子表演。
“呸!”“呸!”黄脸汉子吐两口唾沫在心,挽起袖子,对着围观的百姓傲然道:“就这块石头,咱一只就能举起来,信不信?”
百姓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看了看那块两人高的巨石,又看了看黄脸汉子,全都摇摇头。
黄脸汉子扒拉开挡路的几个小孩,大摇大摆地走到巨石前,也不见他作势发功,看似随意地一握住巨石棱角,然后猛然发力一甩。
巨石毫无征兆地飞起数丈高。周围的人都吃惊地抬头看着巨石。石头慢慢地落下来,黄脸汉子却不闪避,迎着巨石单去托。
地面塌陷半尺,黄脸汉子却稳稳地站在那里,单托着巨石竟似毫不费力。
众人齐声喝彩,一起喊:“再露两!再露两!”
秦汉也微微吃惊。那巨石少说也有几万斤,毫不费力地抛起再接住,恐怕也得高阶武士才能做到。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吹自擂的汉子居然有两下子。
那黄脸汉子摆摆,示意众人停止吆喝,他放下袖子,大步向厢房迈去,边走边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各位请回吧!”
人群里一阵唏嘘声。
秦汉心生感慨。小小的西凉渡口,随便拎出一个不起眼的修道者,居然也是高阶武士,相比之下他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另一方面,众多修道者必定所谋甚大,定然是为了唐思儿口的无洞府而来,除妖怕是个幌子。
厅堂的修道者直到晚间才散去,秦汉等了许久也不见唐思儿出来,便跨进大门去找,刚走几步,楼上有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唐姑娘,这次除妖大会虽是由我发起,可是有一半是因为你。我知道你就在不归谷附近,所以借此会……”
“陈道友不必说了,眼下大战在即,还是专心于制敌策略为上。”
两个声音,先说话的是陈镜之,后说话的是唐思儿。秦汉暗骂一声:“还真他娘的倒霉,这就碰上了。”
柳陈二人走下楼梯,陈镜之还在喋喋不休地道:“唐姑娘你看今夜花好月圆,不如去山赏月,还能侦查一下敌……”
唐思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向着秦汉笑道:“秦公子,你来了,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秦汉看也没看陈镜之一眼,目光停在唐思儿身上点点头。
那位岩流岛的得意弟子厌恶地看了秦汉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这不是秦公子吗?也是来不归谷除妖的?真是幸会,幸会。”
“我只是路过而已”,秦汉面无表情,“本事低微,哪敢在陈公子面前大言不惭?除妖的事有你陈公子一人足矣。”
陈镜之面有得意之色,道:“无妨无妨,你只需要跟我身后,保你平安无事,毛都不会掉一根。哦,对了,你跟在唐姑娘身后也好。唐姑娘的修为可是比我还高。只是躲在女人身后,传出去未免不美,可是还是小命要紧,别的也顾不上了,你说是吗?秦公子?“
听到那句躲在女人身后秦汉瞳孔一缩,这样的话根本就是在践踏他的尊严,说他是废物、骂他也好,他都可以忍,唯独尊严二字不可亵渎。他很不理解,这陈镜之为何无缘无故地出言嘲讽,难道就因为他打扰了唐陈的二人世界?
秦汉却不知道陈镜之追求唐思儿已久,这次借着除妖大会的噱头一是积累名声,二是趁接近唐思儿,早日抱得美人归。陈镜之占有欲极强,早就视唐思儿为自己的道侣。但是唐思儿对他却十分冷淡,认识五年,唐思儿只是道友道友的称呼,从未叫过一声陈公子。陈镜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的一个废物居然获得了美人青睐,那一声秦公子如同钢针一样深深刺入陈镜之内心,妒火涌了上来,表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恨不得一拳打死秦汉。
稍一思索,秦汉笑道:“是啊,躲在唐姑娘身后倒也是个好办法。有人想躲还躲不了呢,是吧,唐姑娘?”
唐思儿轻轻一笑,也不做声。陈镜之自以为长得英俊,修为又强,不料她却从未将其放在眼里,在她看来,一切不过是陈镜之自作多情。被纠缠许久,她也很不耐烦,但是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
秦汉牵起唐思儿的,笑问道:“唐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这是我带来的疗伤灵药,你要记得服用。”
其实秦汉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唐思儿还是做个样子,将之物放入袖。
陈镜之见状,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陪着笑脸递向唐思儿,道:“唐姑娘受伤了?这是我岩流岛的圣药,你吃下以后一定……”话还没说完,唐思儿已经和秦汉向大堂外走去。
两个人无视他大献殷勤,这让陈镜之感到很没面子,他的神情又是羞愧又是恶毒,恨不得立时就冲上去把秦汉踩在脚下,思索良久,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哼,小废物,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秦汉在松木走廊缓步前进,出了那大堂,他反而有些后悔。对于陈镜之的嘲讽他没有忍住,现在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反唇相讥会不会激怒陈镜之。实力相距太大,如果陈镜之蓄意报复,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银铃般的声音入耳:“适才多谢公子解围,不然还不知道他要缠我多久。”
秦汉站在房间门口,脸上全是轻松愉悦的表情,嗯了一声算是作答。他不愿意将心所想表现在脸上。
唐思儿又道:“我师妹今夜就到。她若是知道了你为我解围,肯定对你赞不绝口……哦,公子看起来有些疲惫,那就请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