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茧睁开双眼，眼前什么都没有变，楚栩彤仍然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一闭一睁，双眼还在闭上和睁开中不断徘徊，但所有一切都没有因此而改变。

梦！不是梦。吴小茧很清楚，他只是想欺骗自己一下，但眼前血淋淋和冷冰冰的事实，戳着他的心告诉他，欺骗不了。

“啊……”吴小茧现在终于能感受到陈若瑜当时那种发狂发疯，现在唯有这样，才能掩饰心中的伤痛。

范南晴看着冲过来的吴小茧，长长的黑睫毛轻挑了挑，还没等吴小茧来到她的面前，她伸出手轻轻一推，吴小茧的身体就被甩出去翻滚好几圈。

擦破的掌心溢出了血丝，此时的吴小茧内心里跟之前的陈若瑜那样，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范南晴。

管不上身体摔出来的疼痛，站起来的吴小茧又准备向范南晴冲过去，然而在这时，却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并且往里面塞进去了一件物体。

红砚台。楚栩诺。

楚栩诺平静的脸色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楚栩彤的死，她恐怕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伤心。红砚台是目前唯一能够对付范南晴的东西，也是楚栩彤的命换来的。

拿着红砚台，吴小茧再一次冲向范南晴。

在范南晴的眼里，吴小茧就是跟陈若瑜差不多蝼蚁，不觉得吴小茧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见到吴小茧再次冲过来，她伸出了手，穿向吴小茧心脏所在的胸口。

指尖穿破衣裳，直入胸膛。但还没等范南晴再用力深入吴小茧的心脏，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刚刚插入皮肤的指尖旋即伸出，整个人紧接着就想往后退，但此时吴小茧手里握着的红砚台已经拍了下去，她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往后退。

“不要！”求生意识下，范南晴还是尖叫了一声。

但是，一心想要她死的吴小茧，怎么可能会听得入其他声音。擦破的手掌心上，血丝粘在了红砚台上，虽然砚台被手掌给挡住了，但隐约间还是能看到红砚台在接触到那些鲜血之后，就像是重新被唤醒了般，突然散发出一股膨胀般的红。

红砚台最后还是拍在了范南晴的身上，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她的身体就被拍成一推碎珠，淅淅沥沥的在寒芒中消散……

结束了。吴小茧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内心和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楚栩诺跌跌撞撞的来到楚栩彤的身边，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笑容，尽管很难看。

“彤彤……”楚栩诺的手摸上楚栩彤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了温度，“你不是总说姐姐爱板着脸吗，姐姐现在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彤彤……妈妈的生日快到了……你不是说，今年要回去给妈妈过生日的吗……”

楚栩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但眼眸里流出的眼泪却越来越多，一滴一滴的敲打着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裳。风，起了，沙沙吹响着树梢。黑云遮住了月色，四周都变得黑漆漆的，它似乎也不愿意看着这一幕。

哽咽的楚栩诺已经说不下去，尽管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说。

风，又停了，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一段断断续续的哽咽，一行忍不住的眼泪。

亲爱的人，请允许我用最后的眼泪欢送你……

————

浑浑噩噩的吴小茧，他自己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那个湖畔边的，醒来的时候，他见到了周围站着很多人，黑衣冷男、大个、胖子、刀疤还有秦柯，而他躺在病床上。

“醒了。”不知是谁喊了声，人全都凑近病床过来。

“你没事吧孩子。”秦柯关心的问。

吴小茧轻摇了摇头，“我这是刚刚梦醒，对吗？”

众人一堵，顿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先好好休息，事情还没有那么坏。”黑衣冷男突然说，他的话语，比平日温柔了很多，不再是冷漠得硬邦邦的。

胖子跟吴小茧说，他已经昏迷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同民大学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已经高度腐烂，这件事虽然掩盖得很好，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不过这件事里面，太过离奇，一些特别组织接手去调查。

醒来不久，就有几个调查这个案件的人上来问话，吴小茧也不管他们信不信，直接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一周过去了，吴小茧也康复出院，这其中调查案件的人时不时就会上门来找他，他不知同民大学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但在几天前，他就听说楚栩彤的尸体被运回了北京。

随着越来越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天上还经常飘起鹅毛大雪。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在这半个月里，吴小茧一直呆在一斗古董店里，一步也没离开过，甚至一整天都关在房间里，这阵子都没有跟楚栩诺联系，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大个会时不时来跟吴小茧报告楚栩彤那边的信息，至于同民大学案件，他却一字不提。

大半月也很快就过去了，吴小茧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看着庭院里飘着的雪花，他不禁微微发愣。

这时，一个身影慢慢向他靠近。

“这阵子，大家都很担心你。”还是那样柔柔的话语，这阵子都是这个样子。

吴小茧慢慢回过头，见到一生黑衣的安冉，那憔悴的脸庞上很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很傻。”黑衣冷男说。

吴小茧自嘲的点了点头。

黑衣冷男又说：“她是一个从古墓里出来的粽子，你们对付不了她，可以找我们。”

听了黑衣冷男的话，吴小茧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很大变化，现在说这些，貌似已经没有了用。

“楚栩彤的死，大家都很伤心，不过你这样，大家更担心。”黑衣冷男虽然很啰嗦，但话语中却没有半分责怪吴小茧的意思。

“不用担心，我没事。”吴小茧仍然还是这句话。

黑衣冷男长长叹息口气，没有再说话，静静站在吴小茧旁边，陪着他看雪景。

雪并不是很大，但短短小会的时间，雪花就在吴小茧和黑衣冷男的身上沾了很多。吴小茧转过头去望了眼黑衣冷男，他其实很清楚，在医院醒过来后就很清楚，楚栩彤真的已经死去，不像以前越野车掉下悬崖那样，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

只是，人总会有情绪的，今天他既然选择走出房门，那就代表他准备走出情绪，因为他不能仅仅沉浸在一个人的生死中，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先回去吧，在外面冷，我真的没事了，这冷可以让我清醒清醒。”吴小茧说。

黑衣冷男穿的并不多，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他轻摇了摇头，继续站着。

吴小茧知道坳不过他，于是就让他继续站着。

时间好像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吴小茧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冷感，他偏过头去看了眼黑衣冷男，发觉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在他准备跟黑衣冷男说话时，却听到黑衣冷男突然对他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吴小茧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你想把楚栩彤留下来吗？”

听到黑衣冷男的话，吴小茧意识下就重重点了点头，缓缓跳动了很久的心脏，终于急促的跳动了起来。黑衣冷男会这样说，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办法。

黑衣冷男慢慢偏过头，望向吴小茧，问：“你听说过养灵吗？”

“养灵？”吴小茧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曾在战国时期，一个小国的国王为了留下自己已逝世的妻子，他派人到地狱要回了自己妻子的灵魂，放到一个可以装载灵魂的物体里，然后放到某个灵气旺盛的地方去养，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他的妻子就成了灵，虽然跟灵魂一样，但终究还是把她留了下来。”

“墓灵？”吴小茧意识下脱口而出。

黑衣冷男轻摇了摇头，说：“墓灵是灵的其中一种，而且墓灵成灵的时间很长，不太适宜。”

“你是有办法能将楚栩彤变成灵的，对吗？”吴小茧问。

黑衣冷男轻点头。

吴小茧的心跳依然在加快跳动，但同样在犹豫，楚栩彤虽然是他的好朋友，但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他自己就能决定的，还得去问问楚栩诺。但是，他现在还有脸去见楚栩诺吗？

“楚栩彤三天后出殡。”黑衣冷男就像是看穿了吴小茧的心思般。

吴小茧深呼吸一口气，眼里掠过抹精色和坚定，他拂了拂肩膀上的雪花，冲黑衣冷男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谢谢你。这件事我还得去询问一下她姐姐的意见。”

“嗯。”黑衣冷男还是那样轻点头，说：“去吧。”

吴小茧离开了庭院，天空上的雪花依然飘飘落下，黑衣冷男从吴小茧离开的身上收回了视线，望着灰沉的天空，微微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