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盼了将近半年, 才终于盼回了爹娘以及他刚出世的弟弟。当他见到爹怀里那个懵懂而又柔弱的小家伙时, 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妹妹刚出生的时候, 他尚且年幼,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弟弟出生时娘可是遭了大难,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惶惑不安。
定了定神后,皇帝陛下才赶紧迎了上去, 殷勤地要将幼弟接过来:“这样的大事,爹娘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儿?”
太上皇轻咳了两声:“你那时候忙着备战, 不能因此而分神。”
太上皇后娘娘倒是坦然许多:“这小家伙完全是个意外, 我们当时也有些懵了。后来内阁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 你爹便赶紧回京了, 哪里还顾得上提他?”
她是真以为自己伤了身子, 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谁知道时隔十余年,她的身体竟然还能再恢复呢?都这把年纪了,她可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高龄产妇。发现这个小家伙的存在时, 她还以为女医诊错了呢。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就说明她们之间有缘分,就算高龄产妇须得冒些险,她也决定将他生下来。
“不,三弟来得正是时候, 活脱脱的报喜童子啊!”皇帝陛下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小家伙,喜滋滋地道。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又瞅了瞅旁边的爹娘。他似乎能感觉到爹娘与这个陌生人之间很亲密,看着还挺自在。
“爹,娘,看,他和我这么亲近,像不像是我儿子?!”高兴过头的皇帝陛下嘻嘻一笑。迎接他的是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对两位这样的反应最没有抵抗力,赶紧正儿八经起来:“身为长兄,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不必你费心思了,你如今可是忙得很,哪里能抽得出空来?”太上皇道,“我得空,自然该我这个当爹的来教他,你忙你的朝政去罢。”
“就算再忙,也不能不孝顺爹娘、友爱弟妹啊!”皇帝陛下义正辞严地道,抱着弟弟就像抱着稀世珍宝似的,“我都多少年没抱过弟弟妹妹了,多稀罕啊。爹娘只管好好休养,三弟就交给我了!!”
虽然他再三要求三弟跟着他住乾清宫,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怎么可能答应?小家伙年纪太小,夜里时不时还会哭嚷起来,性子还有些黏糊糊的,怎么可能让他去乾清宫扰人清梦?就算是放在仁寿宫里,夜晚有可信的乳母和宫女照料,他们俩也会尽量多陪一陪小家伙,不然他离开爹娘连睡都睡不安稳。
皇帝陛下对此很是有些惋惜,但这丝毫不耽误他转头就告诉礼部尚书:“唉,朕得好好照顾幼弟啊。父皇和母后年纪大了,有些顾不过来。与幼弟相比,采选这种事自然不重要,等得空的时候再说罢。”
礼部尚书险些仰倒,咬牙道:“陛下的婚事关乎国本!不能再推迟了!”照顾婴孩这种事,还用得上堂堂一国之君亲自上阵么?!别当他们是好糊弄的!!
“朕知道了,这不是因为重视,所以才想再挑挑日子么?”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道,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何处“重视”此事,“爱卿也别只顾着朕这头,别忘了将各地新学堂与女学堂之事理清楚。若是让朕知道,哪家官学或者书院里还闹出中伤和攻讦新学堂和女学堂的事儿,朕唯你是问。”
礼部尚书需要关心的不仅仅是朝廷与宫中的各种礼仪大典而已,更需要关注全国朝的“文教”事业。前段时日,某地官学和书院的学子联通起来煽动民众反对建新学堂与女学堂,称他们有辱斯文、有违圣人教导等等。甚至还有人仗着自己有功名,闯进了皇庄指着学堂里的先生与学生辱骂。
这事儿经当地官员递折子到御前,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将涉事的学子都关了起来,有功名的一撸到底,没有功名的押去服役。官学和书院都暂时关停,与此事有关系的先生也都受到了丢官去职或者关押服役的惩罚。还有人在朝中跟着跳,皇帝没有打廷杖,直接给踹回老家了。他的脾气可没有父皇那般和善,真惹恼了他,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听陛下问起此事,礼部尚书心里微微一凛。他知道,无论怎么逼着皇帝陛下采选,他或许都不会真正发怒;但若是触及陛下的逆鳞,逼着他更改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娘娘所施之策,帝皇的雷霆之怒是谁都无法承受的。于是,他默默地退了下去,打算先将火烧眉毛的事儿给好好办了。至于陛下大婚,还是得换个人来催。
催着皇帝陛下大婚的差使,便落在了内阁三位阁老身上。这三位不仅是皇帝陛下的先生,更是太上皇的先生,在太上皇后娘娘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也不知三位使了甚么法子,竟是劝得太皇太后娘娘松了口。长辈关怀起晚辈的婚姻大事,晚辈自然不好再推辞。
终于,正德四年九月,采选皇后的懿旨从宫中传了出来。因是采选皇后,所以不拘于北直隶,南直隶也可采选良家子。两地的人家得到消息后,疼爱女儿的父母也不似从前那般惊慌失措,赶紧匆匆忙忙将女儿嫁出去;希望借着女儿飞黄腾达的父母也不似以往那般痴心妄想,都觉得自家闺女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要知道,这可是采选皇后,万里挑一,没挑中的闺女都会被送回家。这样的福分,若不是像太上皇后娘娘那般祖坟冒了青烟,怎么可能会落到自家头上?将闺女送过去,就当是见见世面也好,横竖宫里如今已经不留甚么宫女了。
三个月后,北直隶与南直隶分别采选良家子五十人入住诸王馆,太皇太后娘娘与太上皇后娘娘立即派最精干的女官仔细教养她们。随后,经过仁和大长公主等数位姑母甚至是姑祖母的甄选,只留下八人入宫住进了光辉殿。这时候,已经是正德五年的三月了。
宫后苑某座假山上,兴致缺缺的皇帝陛下拿着弟弟新做的玻璃片望远镜,将那几个弱柳扶风的姑娘看了个清清楚楚,咕哝道:“简直像是一推就会倒似的,谁敢碰啊。”其实这八位姑娘举止已经很是出众,身形也并不都是纤弱可人的模样。但他这会儿对选皇后没有任何兴趣,自然看哪个都不觉得有甚么好的。
旁边随侍的太监是他的监军总管,看起来不像服侍人的内官,更像一位矫健的年轻武官:“陛下,今儿还去武学堂么?”
“去!怎么不去?”皇帝陛下摸了摸下颌,“仙游姑母说,今儿武学堂会有趣事发生,朕怎么都得去看看热闹。”蹲在宫里有甚么意思?几个良家子入宫之后,这宫中好像处处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每个人瞧他仿佛都带着些奇怪的喜色,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监军们便簇拥着他微服出宫,去了武学堂。他到的时候,表弟张月恒笑嘻嘻地迎了出来。他是小舅父张延龄与小姑母仙游大长公主的长子,今年也才九岁而已。他给皇帝表兄引路,手舞足蹈地向他形容了好半晌,说是武学堂今日来了一群踢馆的南宫女学的学生!
皇帝陛下顿时生出了兴致,他知道南宫女学里也有习武的姑娘,却从未放在心上。毕竟姑娘家习武,顶多就是当个身手不错的女侍卫,若是她们愿意,可以安排在娘、妹妹和姑母们身边做“贴身保镖”。却没想到,她们还敢来武学堂踢馆?!
他到校场的时候,正好见到比试射击的场景。一群少年人中间,一位姑娘迎着日光而立,不慌不忙地举起了燧发枪,安然若素,仿佛自己举的不是瞬间可致人死地的武器,而是一枝花似的。他眯了眯眼,尽管看不清楚这姑娘的身形样貌,但心中不知为何微微地动了动——
一个月后,逢良辰吉日,太皇太后、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召见了八位良家子,打算从中择取一位立为中宫皇后。当然,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长辈,自然不可能忽略皇帝的意思。尽管皇帝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自个儿的未来着想,他还是来到了慈寿宫的太皇太后殿内参与择选。
这边厢宫里正选着呢,另一厢群臣也正在翘首以盼。太不容易了,他们等了整整五年,才终于等到了今日!中宫皇后即将尘埃落定,也就意味着国祚说不得甚么时候就后继有人了。若是头一个便有了太子殿下,他们一定要跪请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真是死都能瞑目了!
却不料,次日宫里竟然传出消息,说是这回一个都没选上。众人顿时大哗,哪有选了大半年的皇后,最后一个都没有挑中的道理?!这可是从北直隶和南直隶两地精心挑选出来的,家世人才都最为优秀的良家子啊,怎么可能连一位适合为皇后的姑娘都挑不着呢?!
宫中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给这八位姑娘赏赐了首饰与银两,命人将她们送回家中。没能挑得合适的媳妇,太皇太后、太上皇后两位似乎并没有甚么太大的反应,宫中一切如常。然而,据消息灵通者说,挑不中并非是两位娘娘眼光高,而是皇帝陛下没有看中,说是连一个合眼缘的都没有。
群臣听闻后,唯有默然:呵呵,不知为何,他们好像早就有预感了,选后绝对不会顺风顺水地结束。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照照:选!
群臣:qaq
照照:选不中!
群臣:qaq
照照:为什么选不选你们都哭啊?
群臣:qaq,我们也不想的啊!
照照: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总盯着朕呢?
群臣:_(:3∠)_
我也想_(:3∠)_了,为什么这个番外都有上中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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