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仁和、永康、德清与仙游四位长公主准时来到坤宁宫赴约。对于张清皎提出的筹建女学堂计划, 她们自然无比赞同。即便她们从未思索过女学将会带来的长远影响, 单只是考虑替这些女童寻得最合适的出路,令女医馆及店铺工坊等不至于无人可用这两条,就足以获得她们的鼎力支持了。
得到众人襄助,南宫的女学堂很快便初具雏形。这座被后世称为世界第一女学的女学堂, 在建成之初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它的名字——“南宫女学”。它设于南宫之内,拥有童稚堂、小学堂、中学堂与大学堂, 并为所有学子提供食宿。
童稚堂的目标便是启蒙, 收三岁以上五岁以下的女童, 学制两年。这些孩子并没有学业, 平日里只需听先生讲故事、尽情顽耍、诵读些诗词歌赋, 以及帮先生的忙或者完成先生随口嘱咐的小任务罢了。当然,她们也须得渐渐学会如何将自己打理干净。
小学堂的目标则主要是识字与读书,收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女童, 学制五年。她们的学业大抵与外头的蒙童相似,先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再学四书五经。因着无须参加科举,她们不必如蒙童那般须得紧扣着大儒对四书五经的注解不放,可不拘于常,自行理解。除此之外, 她们也须得略通简单的女红、庖厨、辨药、骑射、算术等技艺,能够照顾好自己。
中学堂的目标则是精进学业与技艺,博闻广识, 收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少女,学制四年。在继续修习四书五经的同时,她们可以学史书、天文地理、金石之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经济庶务等等。至于女红、庖厨、辨药、骑射、算术之类的技艺,则可从中选择两种继续精深。
大学堂的目标主要是择业,收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少女,学制四年。在这四年中,最要紧的并非泛泛地读书,而是首先须得考虑未来想从事的行当,根据这种行当的需要选择专精学习的方向。如,若想成为女医,可专精医术;若想成为厨娘,可专精庖厨;若想成为绣娘或织娘,可专精女红;若想从商,可专精算术与经济庶务;若想成为女侍卫,则可专精武艺与骑射;若想成为女先生,则专精礼仪、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赋等等。
因着如今南宫女学里的女学生都是五岁以下的女童,因此暂时都收编在童稚堂内。张清皎挑了些她给自家孩子编的识字书以及图画书故事书,命人印出来,作为童稚堂的“教材”。随后,她便任命沈尚仪作为南宫女学的第一任“山长”,负责梳理小学堂、中学堂与大学堂的课程与科目。
沈尚仪却并未欣然受命,而是推辞道:“我是侍奉娘娘的女官,怎能担任女学的山长?若是任了山长,岂不是得整日待在南宫里,还须得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理顺娘娘所说的课程与科目?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好好侍奉娘娘?”
“我倒是觉得,如果一直将你拘在我身边,其实是委屈了你。”张清皎笑着摇首,“你在宫里侍奉我,其实只能用上你五分才智。以你的能力,别说担任山长了,便是在朝廷中任女学士亦无不可。”
沈尚仪怔了怔,垂下眸来:“……能随在娘娘身边,已是我一生之幸。”
“但我不希望你这一生仅仅只是如此。我希望,你能以才学著称于世,你能教出无数弟子,甚至是名留青史。既然咱们女流之辈一时间入不得朝堂,那便只能当一位先生,将你的才华都传下去了。仔细想想,凭着你满身的本事,女学里几乎八成科目都不愁没有先生能教了。”张清皎握住她的手,笑道,“难道你不曾想过,希望有人能继承你的衣钵么?”
“……”沈尚仪不由得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她微微红着眼眶道,“可我舍不得娘娘。”
张清皎亦觉得有些酸涩:“我又如何能舍得你?你便是当了南宫女学的山长又如何?依然是我的尚仪啊。想甚么时候回来瞧瞧我,便随时回坤宁宫就是了。若不是这女学之事委实紧要,关乎咱们女子的教化与将来,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托付给你。”
“我明白了,必不会辜负娘娘的信重。”沈尚仪垂首道。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已有十余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娘娘做各种事的意图。所以,大约没有多少人比她更清楚,娘娘对于此事究竟有多看重;也没有多少人比她更清楚,女学对于天下所有女子的重要性。
娘娘不仅仅是在为这些孤女考虑,更是在为解除天下女子的桎梏做准备。济慈堂救下的这些小姑娘不单是幸运的孤女,更是不会被世俗规矩束缚的第一代。眼下她们看似人数稀少,掀不起甚么风浪。但只要一代一代传继下去,让女学像济慈堂一样遍布国朝每座州府,世俗之见迟早会改变。
故而,娘娘选择由她来主持女学之事,便意味着她承载着娘娘的期望。这确实是沉甸甸的重担,却也是对她的信赖与看重,她亦相信自己必定不会教娘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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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南宫女学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中,仁和、永康与德清三位长公主也合力在宫外悄悄开设了两所女学堂。这两所女学堂都算是“中学堂”,收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少女。一所学堂面对官宦勋贵世家招生,主要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经济庶务、女红、礼仪等;另一所学堂则面对平常人家招生,主要学习算术、女红、庖厨等技艺,另单开医女科,须得保证毕业后进入京城济慈堂。
虽说这两所女学堂所在的皆是独门独户的院落,门禁森严,教课的女先生据说都是放出宫的宫女,名声不错,束脩听起来也并不算昂贵——但无论是已经习惯请女先生来家中教自家姑娘的官宦勋贵世家,还是习惯让女儿熟悉女红,到得年纪就将她们嫁出去一了百了的平民百姓,都仍是心怀疑虑。唯有隐隐约约意识到上女学堂有何好处的某些人家,以及女儿有上进之心敢闹腾的人家,才陆陆续续地将家里的姑娘送了过去。
就在这两所女学堂悄无声息地开始艰难招生的时候,朱祐樘收到了来自外驻锦衣卫八百里加急的密折。折子上说,宁王朱觐钧于六月二十九日薨。这封密折的内容,他并未告诉内阁,只是吩咐在江西的锦衣卫赶往宁王封地仔细探查。趁着举办丧事这段时间宁王府纷纷乱乱,观察他们是否有甚么异动。
之后,他随口与自家皇后提了一句。张清皎道:“这位袭封之后,宁王府似乎很安生。”
“他对宁藩诸宗亲确实颇多约束。只是我邀他入京受嘉奖,他却两次推辞不受。”朱祐樘淡淡地道,“或许是为人谦逊,又或许是另有想法。总归,当年郑旺之案咱们不可能忘记,钟陵郡王被废为庶人之事,他们也不可能忘记。”
若不是他提起,张清皎险些忘了最早入住京城高墙的便是宁藩钟陵郡王朱觐锥。也许不仅仅是她,许多人都已经将这位被废的钟陵郡王忘得干干净净了。张清皎又免不了想起了他的王妃周氏,倒是个明白人。既然记起来了,便不妨差人去探望探望高墙外的罪宗子孙。若是一心一意想过好日子的,就给他们送些衣食布帛,让他们过得松快些。若是始终冥顽不灵怨天尤人的,就由得他们继续便是。
“万岁爷,这宁王可有子嗣?如何袭封?”
“他只有一庶长子,名为朱宸濠,目前已被封为上高郡王。能袭封宁王爵位的,也只有他了。不过,须得先缓两年再给他袭封。一则,他应该给父亲守孝;二则,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甚么样的性情。若是个聪明人,倒是能和睦相处;若是不够聪明,或许咱们便该好生准备一二了。”
尽管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当年的郑旺案以及宫女替换案是宁藩指使的。但关在诏狱里的那名龙虎山出身的老道士多多少少都与宁藩有些干系。因此,朱祐樘从未放松过对于宁藩一脉的警惕。朱觐锥安分守己是件好事,却也令当年之事断了线索。如今刚到及冠年岁的朱宸濠即将袭爵,也许此事迟早会有眉目。
直到九月初,宁王朱觐锥病逝的消息才传入京中。一并入京的,还有江西承宣布政使司上上下下的官员夸赞朱觐锥与朱宸濠父子人品出众的折子。甚至还有官员提出,朱宸濠品性肖似其父,又颇得众位长辈喜欢,正当早些袭爵以安宁藩众宗亲之心。
朱祐樘将锦衣卫送来的密折与这些折子一并给了内阁,似笑非笑道:“看来,尚未袭封成宁王,这朱宸濠在江西便已经颇得人心了,竟有这么些人都向着他说话。想必平日里他们没有少接到上高郡王宴请的帖子,也没有少得上高郡王送出的节礼。”
朱觐锥在的时候,宁王府从未行过甚么出格之事,家人侍卫也都非常警惕。锦衣卫长久没有探查到消息,自然便不再格外关注宁王,转而侧重观察宁藩其他藩王。却不想,自朱觐锥病重后,朱宸濠私底下却做了不少事。其中固然也许有想要尽快袭爵,不希望发生甚么变数的缘故,但拉拢人心、贿赂官员却是实打实的。
徐溥等人比皇帝陛下还敏感,纷纷道:“陛下,必须彻查此事!”藩王与地方官员勾连,这可是大事!虽然还没有到当年钟陵郡王朱觐锥在封地上一手遮天、与官员联姻、左右当地政事的程度,但也已经是急需警惕了。
“朕已经加派锦衣卫赶往江西。”朱祐樘道,“朱宸濠袭爵之事,便按祖宗规矩,等他过了孝期再说。另外,看看这些替他说话的人有哪些已经到了该考课的时候,好好查一查他们在任上都做了甚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老宁王应该是弘治十年去世的_(:3∠)_
但是我觉得情节可以紧凑点儿,所以让他多活两年,朱宸濠迟点儿袭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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