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一个月的实习之后, 一位女医因人品缺陷被淘汰。剩下的陆女医、方女医、李婆婆以及另两位实习期表现出众的周女医、刘女医都成功地留在了宫中。
张清皎反复权衡, 封陆女医为尚医, 是太皇太后的专属女医,同时兼顾皇太后的健康。封方女医为宫医,专门负责一群皇子皇女的诊治;封李女医与刘女医为宫医,分别负责仁寿宫英庙太妃和慈寿宫宪庙太妃的诊治;封李婆婆为宫医, 暂时不负责诊治,主要以教授产术为主。
按照先前司药的推选以及个人意愿, 宫中一共选出了二十位医女作为女医们的徒弟。她们之中既有普通的宫女, 也有即将升任女官的女史。甚至还有一位司药女官和一位掌药女官为了修习医术, 自愿降级为不入流的医女。
张清皎对她们的选择深有感触, 悄悄地记下了她们的名姓。能抛却已经拥有的品阶从头再来, 可见她们对医术的追求确实非常虔诚。若是在从医一道上颇有天分,指不定日后便会成为水准极为不错的女医。这样的人物,或许不仅可为女医, 还能托付给她们更重要的责任。
此外,另有些“兼职医女”也获得了旁听医术的资格。如沈尚仪,坚定不移地想学习医术,以成为皇后娘娘的专属女医为目标;如云安,意外地对小儿科很感兴趣,目标是日后成为小皇子小皇女的专属女医。太皇太后的仁寿宫、皇太后的慈寿宫也有类似的宫人, 都获得了旁听的许可。
自此,尚医局总算是正式设立了。因着规矩订得清楚明白,运行起来也格外顺畅。众人明确了自己的职责后, 便有条不紊地完成分内之事,每一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见状,肖尚宫与沈尚仪主动协助皇后娘娘将坤宁宫与六尚一司的事重新整理了一遍,每位女官与宫女的职责划分得更加明晰了。
自四月末以来,又连续忙碌了整整三个月,皇后娘娘才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早在五月末,她便随着皇帝陛下移居西苑避暑。只可惜,这些时日以来都忙着尚医局的事,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西苑内好好逛一逛。就连每天例行的散步,也不过是在他们所居的芭蕉园附近略走一走罢了。而今总算有了时间,暑热亦渐渐消退了不少,她便兴起了游览西苑的念头。
“在西苑里住了两个月,你我竟然都没有时间出去漫步,可见真是忙得狠了。”朱祐樘笑道,“你先去松快松快罢,等过几日我休沐,咱们便去太液池泛舟。”若是不尽早安排时间游玩,说不得今年便没有机会了。毕竟,眼看着夏日将尽,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便要奉着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回皇宫。
“万岁爷既答应了我,可不许食言。”张清皎接道,“这两天,我便先行探一探路。”
既然奉着皇帝陛下的口谕“松快松快”,皇后娘娘当然不会仅仅只满足于在湖堤上散步,享受习习凉风吹拂而已。她特意避开最近常有大臣来往的芭蕉园,在对面的兔园山附近让太监们整治出了一座广阔的捶丸场。
刚开始,她只是悄悄地带着身边人顽捶丸。无论是肖尚宫、沈尚仪,或是戴义等等,都没能逃脱陪皇后娘娘一起捶丸的命运。本来她们都是好静不好动的性情,“被迫”动起来的感觉颇有些别扭。但渐渐地,众人都从球杆的挥洒与木球的飞落中寻找到了乐趣。
一两日后,皇长女偶尔目睹了皇嫂潇洒挥杆的模样,遂对捶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她的带领下,皇次女与皇三女也加入到了捶丸的行列之中。三个小姑娘每日顽得满头大汗,布满红晕的小脸上神情生动,比她们以前的模样不知灵动了多少。
不过,她们也只敢偷偷地顽耍,不敢告诉任何人知晓。上午修习课业时,三人仍是无比娴静端庄;下午跟着皇嫂在捶丸场上奋发猛进时,每个人都充满了活力;等到捶丸结束后,她们往往会跟着皇嫂回去更衣收拾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尽管众人已经足够小心,捶丸场的存在依旧没能瞒得过朱祐杬等皇子们。他们这群兄弟闲来无事绕着太液池散步,没有几天便发现了皇嫂正带着姊妹们顽捶丸。原本便沉迷捶丸的他们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时机,遂主动提出加入。
不久之后,王太后便听得宫人禀报说,皇后娘娘每日都领着一群殿下顽捶丸。她不禁笑了:“这有甚么稀奇的?先帝在的时候,即便只带着万贵妃捶丸,其他人不也时常私下里在宫中顽么?”至于她,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自然与捶丸无缘。
“说来,连我也有些好奇了。这捶丸究竟有甚么乐趣?能让上至先帝下至平民,无论男女老少都沉迷其中呢?”说着,王太后一时兴起,便对吴废后与柏太妃道,“你们可有兴趣去观战?看看咱们儿媳妇的捶丸技艺如何?”
吴废后与柏太妃同样没有顽过捶丸,自然也难掩好奇心,遂颔首答应了。王太后便带着她们乘着舆轿直奔兔园山而去。当然,在此之前她也没有忘记替儿媳妇遮掩一二,让人在禀报周太皇太后时,稍稍替她美言几句。
谁知,周太皇太后却忽略了孙媳妇顽捶丸的“重点”。听女官禀报后,她反倒是叹息道:“先帝身体尚可的时候,经常带着哥儿们捶丸。说来,我都已经有两三年不曾见他们在捶丸场上的模样了。皇后倒是有心了,不仅专门辟出了捶丸场,还特意陪着他们顽耍。”
女官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么?年纪较长的几位殿下正是少年心性,恐怕不懂得如何教小殿下们掌握捶丸的技巧。有皇后娘娘在旁边陪着,没有受到冷落,小殿下们也能顽得尽兴一些。听说三位皇女也时常在场,足见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深厚。”
“都不过是孩子而已,哪里愿意错过这场热闹呢?走,咱们也去瞧瞧。”周太皇太后难得生出了兴致,对左右道,“若是皇帝不忙,也将他唤过去。一天到晚地批阅奏折,竟是没有歇息的时候,这怎么能成?”
既然祖母都已经这般吩咐了,朱祐樘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他舍下了最近某些令他颇有些左右为难的奏折,带上萧敬与何鼎,乘舟横渡太液池,不多时便到了对面的捶丸场。
说来也可惜,这个捶丸场建成后,他竟然从未试用过。里头究竟是甚么模样,也都是听自家皇后提起的。如今亲眼得见捶丸场上的热闹,皇帝陛下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罢,罢,就当是陪着皇弟们松松筋骨也好。
不知不觉间,原本普普通通的捶丸游戏,便演变成了皇家兄弟之间的对抗赛。朱祐樘领着四位小兄弟为一队,朱祐杬领着另四位兄弟为一队,争相夺筹。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均看得津津有味,还唤来了不少英庙太妃与宪庙太妃前来观战。
经过艰难的争夺,朱祐杬那一队最终获胜。长辈们赏了他们不少东西作为彩头,连朱祐樘都赐了他们每人一套球杆作为奖励,张清皎也赏了他们一些精致的金银花钱。跟着朱祐樘的四位小皇子虽然输了,却也得了不少安慰的礼物。
捶丸赛事结束后,张清皎顺势安排了一场晚宴。行宴的地点在龙舟上,通明的灯火倒映在太液池中,波光粼粼,格外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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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帝后牵着手躺在龙床上,回顾着今日的一波三折。
“母后过来的时候,我和三位皇妹正在玩小球会呢。我与二妹妹一队,大妹妹与三妹妹一队。当时我们不分胜负,母后观看得极为投入。我觉得她似是捶丸很感兴趣,本想让她也下场试一试,只可惜祖母的舆轿已经来了。幸而我们那时候正在休息,围在母后身边,没有教祖母看出甚么来。”
“这几天内,你们恐怕是不能继续顽了。今日的捶丸显然勾起了祖母的兴致,说不得之后数日她都会去观战。若是遇见二弟他们倒是正好,如果遇见你们,她怕是会觉得不雅。”当然,这或许不过是因万贵妃擅长捶丸而起的迁怒罢了。毕竟,捶丸这项活动看来看去也没有任何逾矩失礼之处。
“无妨,我们便也跟着做场下的观众即可。西苑毕竟太过空旷,捶丸场又太大,很容易让人发现。等到回宫之后,咱们不是还有永宁宫么?只需将里头的捶丸场稍作布置,我们便能继续顽。”
莫名地,皇帝陛下倏然沉默片刻:“永宁宫不是咱们俩的捶丸场么?”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皇后娘娘笑得格外愉快,“是,是,是。永宁宫是专属于咱们俩的捶丸场,谁也不许另外带着人过去。那便再选一座空旷些的宫殿罢,好好布置一番,增加些假山奇石即可。”
“怎么?卿卿都已经不满足于难度最低的捶丸场了?”
“当然。”皇后娘娘信心满满,“我都已经顽了好几日了,慢慢地也觉得球杆顺手了。万岁爷拢共才顽过几回,论经验,咱们应该也算是旗鼓相当了。指不定下一回,我便能赢万岁爷了呢?”
“……”闻言,皇帝陛下忽然生出了些许危机感。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过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