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走进苏若的病房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尽管她的眼眶、她的鼻头、她的脸颊还有些微红，但整体来说比起对着楚离哭吼的那会儿要来得好多了。

“楚天，你来啦？”

苏若侧过身，面向着楚天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夸张、很自然，那是她独自一人对着镜子练过千百回的招牌笑，只为他绽开的笑颜。

楚天扬了扬唇，他笑不起来，尤其是在知道了关于她命不久矣的事后。

其实，他从来都不善于伪装，对别人之所以能轻松地用出一个又一个应付的表情，那只是因为他觉得无所谓。可若是遇上那些真实存在于他生命里的人，无关对方的卑贱，无关对方在他心中的分量，他都没有办法像对付那些路人一般地去应对他们。

苏若，即使她从他的十二岁生日起渐渐地淡出了他的生命，但也无法抹灭十二岁之前她的确存在过的事实。对于她，他一直都是感恩的，有的从来都是姐弟般的感情，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楚离她对熟人说话的时候，向来是直来直往的，希望你不要为此而生她的气。”

苏若嘴角一抽，噙着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都告诉你了？”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呵，所以说，你早就发现了，你的手机被我拿走了，是吗？也对，你从小就很聪明，只要是认识你的，无论是大人也好，年长的、同龄的孩子也好，都说你很聪明。可是，我却觉得你笨得很，真的很笨。你…真的知道吗？”

你真的知道吗？

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变得越来越喜欢你，我喜欢了你整整一年，花了一年的时间打入你的世界。

当初，喜欢上你也许只用了几分钟，越来越喜欢你也许只用了一年，可离开你给我带来的苦，似乎赔了我的一辈子。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我是不是该庆幸，幸好我的一辈子不会有多久？

楚天动了动唇，却也只是动了动唇而已。他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苏若轻叹着从白色被褥里拿出了楚天的手机，手机染上了她的体温，握在手里是温热的，可她觉得很冷，她像是已经看见了他接过手机后，转身匆匆离去的身影，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自作孽，不可活。

楚天接过手机，然而在苏若的注视下把手机放在了病床头边的矮木柜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地谈谈。”

“谈什么？你已经喜欢上了她，不是吗？”

“你的病。”

苏若的表情“唰”的一下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

“你…连这都知道了？是医生告诉你的？你又不是我的家人，他怎么可以？！”

“苏若姐，你觉得我这个‘姐’字是白叫的吗？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呢？难道对你来说，除了爱情以外的任何感情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我不需要同情，我只是希望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你们相处，就好比楚离刚才吼了我，我是很难过，但我并不讨厌。

对不起，手机的事，我知道错了。我会自己去和唐可芯解释的，你可以放心。”

“用不着，我相信她，她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女生，我猜她已经知道我的手机是被你拿走的了。”

苏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这都能猜到？”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看中的人？”

苏若咬了咬唇，好似有些不服，可很快又释怀了，她慢慢地将左手抚在了左胸处，“败血症、心肌炎、心力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