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冬的晚上——
夜幕降临,窗外的树叶随着呼啸的风沙沙作响,尽管病房里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但冷气还是透着肉眼所看不见的细缝,无情地侵入了这间气氛静得诡异的病房里。
病房外的走廊里,一对年轻夫妇正站在一个老医生前,苦苦哀求着。
“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难道就不能给他动手术吗?”
“是啊医生,你就死马当活马医不行吗?钱、钱不是问题,我们能凑,我们可以去借!”
那名老医生拿起手里的那张黑乎乎的片子,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自己看,血块压迫的地方是右脑里的这根神经。
坦白说,手术我们是可以给你们做,但是成功的几率是零。我是位老医生,我也想救人,但是明知道这一刀下去救不了人,还会让你们花一笔为数不小的手术费。说真的,我想如果现在躺在那张病床上的老先生能够说话的,他也会让你们放弃的。”
依偎在年轻男子身边的年轻女子忽然就激动了起来,“你是医生,你难道不该救人吗?怎么就是零了呢?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奇迹的,说不定、说不定就救成了呢?!”
老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当他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吗?他已经是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了。我让你们放弃,这件事的确很残酷,但是站在一位同样是有子女的老人的立场,我们这些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为的是什么?不是想着你们为我们花多少钱,而是想着能给你们留多少东西啊!”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病房外的走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大概过了一分钟或是两分钟,回荡在走廊里的只剩下那凄凄惨惨的呜咽声。
一直都躲在病房门边,身体死死地依着冰冷的墙面的楚天,那个还只有三年级的楚天,转身静静地站回到了病床边。
白色的病床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盖着白色的被褥,闭着眼,合着发紫的嘴唇,安静地躺在那儿。他的脸色不再如往常那般红润,他全身的皮肤都变得暗黄了起来,并且还在朝着一种恐怖而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颜色继续不断变化着。
“爷爷,你不是说今天放学后要来接我的吗?”
“爷爷,你是不是因为我调皮,所以生气了?所以你就装睡,不理我了?”
“爷爷,你会没事的,对吗?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会…会一起和我庆生的,对吗?”
楚天红着眼,倔强地拍着脸,“老师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爷爷,我不哭!爷爷,你看小天多乖?你别不要小天啊!爷爷——”
“哥!哥!”
二年级的楚离背着一个大红色的书包冲进了病房,“爷爷…爷爷怎么了?不是说爷爷只是不小心跌倒了吗?爷爷,爷爷我是小离啊!爷爷,你理理我啊!”
跟在楚离身后的是苏若,四年级的苏若已经懂了很多事、很多道理。就在刚刚,她听到走廊里的大人们说,楚爷爷不行了,不能动手术,只能…只能等死。也许等一会儿就会死,也许等到明天早上就会死,也有可能会在一个大家都没发现的时间里,悄悄地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