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雨院凄风苦雨, 慌做一团时, 琅王府的知语院上下更是乱做一团儿。
整个知语院都被落锁封了院子。
琅王妃亲自下了令,整个知语院不许进、不许出。
这样的事情, 在琅王府重来没有过。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心人想去漓雨院探探究竟,却听说漓雨院的沈主儿喝醉了酒着凉受了寒,正在发烧……有心去侧妃张氏那儿, 发现整个府里都戒严了,不能再随意走动。
八尺宽的沉香木阔床上,歪倚在青金提花缎子软香枕之上的苏雪痕浑身发软,大脑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琅王府的。
太子怎么会在那里?!
她知道后院的女人们心狠。
可是, 她不知道后院的女人们竟然心狠至此。
她是打定了主意坐在席面上不动如山, 只待什么时候琅王妃说可以离开了,她就随着琅王府的人一同离开太子府。可是, 她没想到有一个粗手粗脚的丫鬟上热汤时,泼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她并没有烫到, 可是,终究是湿了衣衫。
那个丫鬟吓得叩地一叠声的求饶。
因为是太子府的人, 苏雪痕就算很愤怒,可也奈何不何她。
太子妃只是皱皱眉头, 让那个小丫鬟下去领了板子。
她只能忍着气和太子妃及琅王妃告罪一声,跟着太子府的人去厢房换湿透的衣衫。
哪成想,在换好衣衫之后,那太子府的丫鬟竟然将她领到了假山之后。
而那假山之后, 太子萧景睿正在那里等着。
苏雪痕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傻在那儿都不会动了。
太子为什么会在哪儿?!
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件事儿。
苏雪痕突然想起上一世,她根本就没有在赏花宴上大出风头,反而灰头土脸只能缩在一角不敢言语。
难道,是这一世,她在赏花宴上风头太胜,引来了太子的钦慕?!
苏雪痕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得意。
堂堂一国太子,都被她这世的风彩所吸引……
太子妃再高贵又如何?!
太子被她所吸引。
可是,不到一会儿,苏雪痕心中的得意便消散了去,只剩下惶恐。
太子可是琅王萧景琰的手下败将啊……
苏雪痕可没兴趣给他赔葬。
她是最后胜利者萧景琰一世的白月光。
太子的爱慕虽然让她虚荣,可是,还没有让她丧失理智。
琅王萧景琰?!
苏雪痕想到萧景琰,脸色惨白如雪,在床上猛的坐起,掀开层层的湖水色秋罗鲛绡帐,一脸紧张的看向守在身边的花浓,急急的问道:“王爷呢?!王爷在哪儿?!”
她被撞见在太子府私会太子,若是,王爷不相信她……
琅王妃会如何处理她?!后视的每一个女人都视她为眼中钉。
苏雪痕恐惧的睁大眼睛,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花浓的手,指甲都深深的嵌进花浓的肉里。
花浓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着冷汗,她比苏雪痕更恐惧。
滴翠回府后就被琅王妃派人带走了,生死不知。
若是今天陪主子去太子府的是她,那今天是不是被带的人就是她了。
她们把滴翠带到哪儿去了!?
滴翠还会回来了吗?!
她和滴翠自小就长在小姐身边,感情深厚。
现在,滴翠生死不知,花浓心急如焚。
还有她们家小姐,她从小姐的嘴里知道发生的事后,简直就是睛天霹雳。
太子府的人也太不要脸了!
那还是一国的太子吗?!
竟然如此轻浮浪荡!
他……他这是要害死她们家小姐啊……
偷偷私会她家小姐也就罢了,还让那么多人撞见?!
太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她们家小姐就完了!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所有人都会在暗地里嘲笑她们家小姐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妄想攀上太子爷……
可是谁又知道,她们家小姐这一切都是被算计的。
如果王爷不相信自己小姐的清白该怎么办?!
花浓将下唇都快咬烂了,脸上再无一丝当初得知小姐要陪琅王妃赴宴的欣喜,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和不安。
她不是不知道整个知语院都乱成一团儿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现在只能等着王爷对她们最后的判决。
“王爷……”,花浓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有点堵,“王爷入宫了……”
“什么?!”
苏雪痕脸色刷地煞白,一颗心骇地突突乱跳。
王爷入宫了?!
苏雪痕知道的,今天是沐休日,不上朝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太子府撞太子了。
“好好的……王爷为什么入宫?!”
苏雪痕喃喃道。
是啊……
好好的,王爷为什么入宫?!
花浓都有些不忍心看自家小姐惨白的脸。
苏雪痕眼前一阵发黑,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床上,眼角渗出泪珠。
这是要逼死她吗?!
大肃祥宁宫内此时的气氛,可不像它的名字一样祥和安宁,而是沉闷而又紧绷的。
明永帝萧绥远目光沉沉的看着琅王萧景琰。
身边只留了一位贴身的大太监何德束手垂头躬身立在一侧,面上毫无表情,仿佛没有生气,就像一座雕像一般,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你府里怎么回事?!”
“先是大张其鼓的弄了个江南美人入府,现在,这个江南美人又在太子府和太子牵扯不清……让一群人看了笑话……”
“那个女人呢?!”
明永帝萧绥远阴测测的说。
话语中满是杀意!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杀只鸡宰只羊那么简单。
琅王萧景琰冷脸沉默。
“还在你府里?!”
“还留着干什么?!”
“赏她毒酒、白绫、匕首……任意!”
普通的妾氏是没有这个待遇的,能让她选择死法,是明永帝萧绥远给她的最后体面。
萧景琰从进入祥宁宫后,就一直冷着面,一言不发。
依如很多很多次被明永帝萧绥远叫进来骂一样。
他总是不分辩、不澄清、不在意。
直到明永帝萧绥远说要赐死苏雪痕,萧景琰才抬头看了明永萧绥远一眼,两道黑森森的视线冷酷嘲讽,缓缓道:“我萧景琰还不屑于用一个女人的死来维护我的名声。”
明永帝萧绥远气急败坏,“你的名声还不够污糟吗?!”
“那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琅王萧景琰一反之前的沉默,挑眉定定地看着明永帝萧绥远,凌厉如刀。
“这些年,他一步步紧逼,我一步步退让……”
“他是储君,我是臣子。”
“他会是未来的国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又何况是名声?!”
“只要是他想要的,别说是区区一个女人,就算是我的命,又如何?!”
“您今天挡得了他要我的女人,难道,他日还能挡得了他要我的命吗?!”
“别在自欺欺人了……”
“您乘龙归去的那一天,就是我追随您而去的那一天!”
萧景琰的话如同利刃一般,一层一层的剥开了明永帝最怕面对的一切,让明永帝萧绥远心中剧痛难当,不禁痛苦无比的捂着胸品连连后退,有些狼狈,“别说了!”
这些年太子对萧景琰的所做所为,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一个是嫡子、一个是爱子,他该如何取舍?!
“哗啦!”
门口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盘碟摔落在地的声音。
明永帝萧绥远和琅王萧景琰同时警觉的望去,却在见到来人后,一个眼中闪过慌乱、一个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门口处站着一位眉目如画,云鬓高挽,锦衣华丽的绝色丽人。
她的美让人窒息,却让人起不了丝毫亵渎之意。
只是原本恬然美丽的脸,此时正闪过一丝震惊和惶恐。
“琰儿……”
锦衣美人柔婉低回,带着惶惶不安,让人心疼。
“母妃,我没有和父皇顶嘴……”
琅王萧景琰条件反射立刻撇清。
“柔音,没事儿的……我们没有在吵架……”
明永帝萧绥远顾不得自己胸中的难受,几步上前,扶住了丽人,“小心点儿,别扎了脚……自己送什么茶啊……让她们端来就是了……”
可被称为柔音的丽人,却并没有管明永帝萧绥远的小意殷勤,而是,急走了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琅王萧景琰的胳膊,“琰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太子……太子看上了你的侍妾……他……他还打算要你的命?!”
绝色丽人一边说,一边眼泪扑漱漱落在琅王萧景琰的手背上。
“琰儿……你……你别怕……”
“到时候,母妃陪你一起走……”
绝色丽人看着自己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儿子,一想自己去后,儿子就会死,不由得心里发苦,哭得肝肠寸断,恬然美丽的脸泪痕斑斑。
“母妃……”
琅王萧景琰抱着自己哭成一团儿的母妃,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没想到他和父皇最关键的对话让母妃听了个正着。
母妃原本是个淡然的性子,很少见她哭成这样。
琅王萧景琰想说点什么,可是,他母妃根本就听不见,只是抱着她哭得伤心,好像他真死了一般。
明永帝萧绥远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儿子,心如刀割,心里一向坚定不移立嫡之心生生了动摇。
他百年之后,太子萧景睿能容得下柔音和萧景琰吗?!
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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