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山庄,磨剑峰。
某处大殿的上首坐着一位削瘦男子,玉冠长须,透露着几分威仪。此人乃是磨剑峰的峰主纪宏孝,已执掌此峰七、八十载光阴了。
在他的下首处,立着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脸色略显苍白,竟是入门处“见习阁”内的阮姓男子。
纪宏孝抬首望天,缓缓捻须,似在自语,“同旭,我磨剑峰一直为宗门培养入门弟子,几十年你一直守在传功阁,确实辛苦了。更为难得的是,你的功课一日未曾落下,为师甚感欣慰。”
阮同旭连忙道:“能为师傅分忧,实乃弟子分内之事,岂敢居功。其实传功阁俗务并不繁重,虽然打坐修炼的时间少了些,但参悟心诀、功法的时间却大大增多了。”
纪宏孝似乎很满意他的应答,微笑道:“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几个月后,亲传弟子开始选拔了,不知见习阁这几十年的情况如何?”
阮同旭略微思索,立刻回道:“四十年来,传功阁共收纳了灵童四千六百八十一名,其中二千三百六十二名在十八岁前修炼至炼气中期,被各峰收为了内门弟子。他们中凝液成功者合计二百八十九名,凝液中境的只有寥寥二十一人矣……”谈起宗门弟子的培养,此人如数家珍,听得纪宏孝频频点头。
接着,他又道:“二十一名凝液中境弟子中,又以雷剑峰最多占了四人,古剑峰最少只有一人。”
纪宏孝颔首道:“同旭有心了!凝液弟子有近三百人,相比以往略有增加,我也能在掌门那里交待了。”
他面色微松,看了阮同旭两眼,“我观你气息凝厚,法力充盈,看来已是圆满境界了,稍后我去一趟主峰,与蔡掌教商量一下,亲传弟子的事情一了,便让老七接替你的位置吧!”
阮同旭连忙称谢,他正准备找个适当机会说明情况,好安心准备突破金丹境,这下倒是省了他的一番口舌。
纪宏孝神色微动,将一个玉瓶放在手旁的矮几上,道:“这里有一颗玉楠丹,算是对你辛苦多年的奖励!”
阮同旭连忙躬身行礼,郑重接过,喜道:“谢师傅赏赐!”他一直在留心准备突破的事情,玉楠丹乃是冲击瓶颈的一种辅助药物,虽不能与合元丹相提并论,但已是不可多得的灵药了。
纪宏孝怔怔,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迟疑道:“听闻雷剑峰的万青松天资聪慧,修炼勤苦,你可有印象?”
“嗯,确实如此!当初他在传功阁时,已然十分出色,十四岁时已修炼至炼气中期,最后被范鸣师兄收入了雷剑峰门下,而今已是凝液中期境界了。”
纪宏孝点头道:“司空师兄已收了满五个亲传弟子,万青松如此出色,我倒有些兴趣。”
阮同旭连忙道:“师傅慧眼如炬,此子确属上佳之选。”他知道师傅对亲传弟子的要求一向严苛,至今也只用了寥寥两个名额。
纪宏孝微顿,又道:“不知他们中间还有哪些出色弟子,虽然我中意万青松,但其它人看中的机会也很大。”
阮同旭心中微紧,道:“师傅所虑甚是,除他之外,还有飞羽峰的汤业安,双蝶峰的施以蓝,以及洪北峰的骆诚,这几人都是这批弟子中的佼佼者,修为全都在凝液中境。其它的中境弟子多是年龄偏大,或是根基欠佳者。”
他口中的根基欠佳,多是一味注重境界提升,剑诀平平者。又或是长期大量服用丹药,强行提升境界的弟子。
御剑山庄既是剑修,自然注重剑诀修行,若仅依靠修为境界来选择亲传弟子,还需要什么选拔比试呢?
纪宏孝捻须点头道:“你说的三人我也略有耳闻,前两人恐怕很难争取,以翟智师兄的性格,他飞羽峰的出色弟子恐怕是不好相争的。而王师妹的红莲剑诀多适合女子修习,施以蓝怕早已被她相中了。至于骆诚,确可以观察一下,若有机会可作为次选考虑。”
阮同旭称赞道:“师傅洞察秋毫,亲传弟子的事宜思虑周全,弟子佩服。”言罢,他却眸光微闪,欲言又止。
他这点微小变化,却没逃过纪宏孝的眼睛,后者淡淡笑道:“同旭似乎有话要说?”
阮同旭讪讪笑道:“其实……其实这件事弟子也只是耳闻,未辨别真假,怕贸然说出来,影响了师傅的判断。”
“哦,什么事?且说来听听。”
“近来风闻有名叫作刘逸文的弟子十分了得,乃是玉泉峰沈兆东师弟的门下。我对他还有些印象,是当年从清风殿送来的灵童。”阮同旭似在回忆,平静地讲述着。
“此子有何过人之处?”
“前几日我去双蝶峰与菊雅师妹交谈时,才听闻了有关他的事迹。二个月前,菊雅门下的一名弟子与刘逸文同去了南疆执行任务……”阮同旭将他所听到的,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纪宏孝听完后,眼中瞳光微缩,摇首道:“如你所言属实,此人的剑诀神通岂不可与你比肩?那妖族少年乃是羽鹤一族赫赫有名的少主,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此人神通。一个刚刚才到凝液中期的弟子能与之斗个旗鼓相当,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他一时不能接受,认为或许是后辈弟子言过其实了。
阮同旭附和道:“是啊!弟子当时听闻后,也大吃了一惊,心里存了几分疑虑,觉得此事可信度不高。所以,未敢轻易向师傅提起。”初闻此事时,他惊诧不已,久久未能平静,而且宗门内一直鲜有关于刘逸文传言,突然冒起更增心中疑窦。
纪宏孝神色又复平静,道:“若此子参加了选拔,留心一下倒是无妨。颜师弟此人醉心于天道,亲传弟子的事情倒不是特别上心。”两人将刘逸文的事情放下,又聊起了其它诸峰的弟子,足足花了个多时辰。
片刻后,阮同旭主动告辞了,留下纪宏孝独坐殿中凝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