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郡以西,与南荒交界的不远处,有个名叫嘉溪的小县。
这日,离此县十余里外的一处无名山峰,落几下道遁光,现出四男二女六人来。他们看起来年纪均不大,个个神采飞扬,神闲气定。
为首的一名束发玉冠青年,眼正眉浓,身着金色滚边长衫,更显潇酒不群。此人四下眺望一番,平静地道:“这里就是嘉溪县附近了!”
一名蓝衫青年从四人中走出,点头道:“不错,从地图上的标注看,应该不会错了。”他从容不迫的说着,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万师兄!时辰已不早了,不如找个位置休息一夜,明日再去搜寻?”
此时,一名双十模样的少女娇声道:“是啊!许师兄说的极是。我看几位师兄、师姐已经有些疲惫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其余人却未作声,纷纷朝一名白衫青年望来。此人剑眉朗目,极是俊逸,举手投足淡定从容,正是回宗半年之久的刘逸文。
此次来嘉溪是因为接了一件宗门任务。这本是玉泉峰分配予师傅沈兆东的,他正好手头无事,便主动请缨替其分忧了。
一行人中的领队之人万青松来自雷剑峰,曾在宗门比试时有他过交手,修为也众人之最,乃是凝液中期。
刘逸文亦是中期境界,比起他稍逊一筹,是仅次于此子的第二人,其余两男两女均是初期境界。刚才的少女来自双蝶峰,名叫董千蕊。另外一名女子也是旧识,乃是玉凤师姑门下的李明珠此女,经过诸般努力尝试,此女终于凝液功成。一路上,此女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与十几年前同去百兽山竟无两样。
最后一名皮肤古铜的青年不是别人,乃是曾在铸剑阁一起提炼的闵竹此子,想起当初提炼之时多受此人照顾,两人倒是一路相谈甚欢。
这些念头在刘逸文脑中一闪即逝,然后淡淡笑道:“既然大家有休息的意思,就先养足精神,明天再办正事。如何?”言罢,他环视一周,征求几人意见。
万青松左右轻扫一眼,点头道:“好吧!我看不必再找地方,就在此峰山腰辟出个山洞暂时休息一夜吧!”
于是,六人又化作遁光俯冲而下。不一会,一阵山石破碎的乱响传来,一个简单的山洞便成了。稍稍清理后,几人或打坐吐纳,或聚在一起商议,安顿了下来。倒是刘逸文一人来到洞外,驻足出神。
红日堪堪西沉,天空此时是暗蓝之色,新月还不那么显眼,几抹霞彩挂在西边,变幻着模样。刘逸文心绪起伏,脑中还在重复着半个月前铸剑的情景:
从师傅的洞府离开时,他还一时失神,想不到第三种灵材竟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那似透明胶质的地心熔金确实罕有,若不是师傅亲口告诉他经郝所鉴定,他实在不敢相信此物能用来代替赤炎玉。
经过数次到坊市寻找加上郝师伯的帮助,终于将铸造至阳宝剑的材料准备妥当。
虽然他花了大量心思琢磨灵剑的铸造,但终归放心不下,毕竟铸剑他并无半分经验,万一有个差池,损失之大简直不可估量。
于是,请得郝师伯出手,自己在一旁协助观摩,而此老也欣然同意了。
两人一早便来到了“辰”字号冶坊,偌大的冶坊内只有三个黑色鼎形冶炉。过了如此多年,刘逸文自然知道它们是用来炼器的,大异于提炼所用。
古鼎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身上密布的符文为此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郝师伯径直来到中间冶鼎的面前,盘膝坐下。
刘逸文心中凛然,在离他七步外的地方驻足不动。此次铸剑关系重大,尽管他对郝师伯信心十足,却也莫名地紧张。
“炼器首要之事是控制火候,其次是灵材比例,再次是冶炼时间的控制,你定要留心观摩!”郝师伯肃然道。
“是!弟子一会用心谨记!”
郝师伯口中细密念咒,抬手一道法诀打在了冶炉之上。嘎吱!乌黑发亮的古鼎似苏醒了过来,开始缓缓转动,其上的符文开始涨缩着,如同呼吸一般。
郝师伯袖袍轻拂,霞光闪过,数十个玉瓶、玉盒在他身前排开,五颜六色的宝光涌涌,让此处的空间亮度微增几分。
他对着古鼎一指点出,鼎盖应声向上打开,兀自在上方缓缓旋转。再看准某个玉盒,遥遥一引,一抹金光飞速地划过,正好落入了鼎中,接着又有数道各色宝光跃入鼎内,郝师伯从容诵咒,一一施为。
法诀变幻数次,鼎盖安然合上,亮起了刺目的毫光。
一道法诀飞快地落在面前一尊奇怪的兽首上。嗡地一声,它似陡然活了过来,兽瞳猛睁,张嘴吐出一根三指粗细的亮白色液柱,在鼎底形成一蓬凝而不散的深蓝色火焰。
此焰方一出现,周身温度大增,饶是刘逸文修为大进也略感不适。再看鼎身之上,其上符文毫光更盛,烁烁生辉。
郝师伯口中的法诀忽缓忽急,忽而低沉忽而高亢,古鼎回应般地发出轻微的低鸣,鼎身上的符文也开始溢彩流光。
每隔半个时辰左右,郝师伯都会将鼎盖打开,从面前的材料中选中部分添入其内,继续祭炼。整个过程中,郝师伯都凝神控制着冶鼎,除了偶尔向刘逸文解说几句其中的窍诀。
……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地上的玉瓶、玉盒全部空空如也,鼎盖再未被打开过。古鼎按照着某个恒定的速度旋转着,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循着自身的轨迹亘古地运转着。
郝师伯的汗水沁湿了额前的花发,露出了一丝疲态。这么久的凝神控制和法力的输出,让他也有些不支了。刘逸文亦想过稍作替换,但这炼制出不得丝毫差错,万一功亏一篑,那就追悔莫急了。
于是他只能静静守在一旁,心中也多了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