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坐着,但是坐久了自然会想多了,一旦想多了,所处的氛围也会随着变化。
尽管柳湘瑜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可是君临仍旧会想起当初所发生的一幕幕。
“君临师弟,你在想什么?”柳湘瑜似乎是算准时机问的,“可是想起我们当时在夜风中的谈话?”
君临望了眼嘴里含着笑的柳湘瑜,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湘瑜默默地叹息道:“君临师弟,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君临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的心里明白,这份歉意是来自何处,最终的结果会是何方。
敢情这是最后的晚餐,在曾经所幻想过的场景里。
君临没有回答柳湘瑜,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随后又夹起菜肴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好吃么?”柳湘瑜笑问道。
君临吃菜喝酒的每个细节,柳湘瑜都看在了眼里,随手又是为其斟满一杯酒,面上的笑容如同沐浴春风一般,发自内心的喜悦,且喜悦中还有一抹放松。
“好吃就多吃点,多喝点。”柳湘瑜疯狂为君临斟酒添菜,恨不得让对方全部吃完。
或许是盛情难却,总之君临没有拒绝。可是对于他来说,再鲜美的菜肴和香醇的美酒,也如同嚼蜡,味道苦涩。
在不知不觉间,君临吃光了所有的菜,喝完了所有的酒。
可是柳湘瑜却一口未动。
“你为什么不吃?”君临放下手中的筷子,抹净嘴角的油渍,望着柳湘瑜问道。
柳湘瑜笑道:“这本就是做给君临师弟你吃的,已经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君临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目光转移到稻浪麦林当中,有意要避开柳湘瑜。
不过也正常,尽管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但是对君临而言,柳湘瑜永远都是心里难以抹去的影子,埋葬着当初生死与共的每分每秒。
柳湘瑜也不再说话,时而望了眼君临,时而望了眼桌上空荡荡的菜碟,时而望了望近在眼前的庄稼,时而望了望远在天边的某个地方。
“君临师弟,你永远都在我的心里。”柳湘瑜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在自己即将成婚的前夕向另外一个男子表白心意。
君临想要转过头看一眼柳湘瑜,但是他没有,也没有回话。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想不到回答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你回到神木宗的事情,宗内的师叔伯都已经知道了,”柳湘瑜继续说道,“虽然他们现在没有来抓你,但是你也无法离开,活着离开。”
君临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了口,道:“我敢回来,自然有一定的依仗,大师姐不必为我担心。”说罢,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继续道:“酒喝了,菜也吃了,我该走了。”
柳湘瑜却一把拽住了君临,道:“再好好陪我一次,最后一次。”
君临想要甩开柳湘瑜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到最后却是重新坐回到了长凳上。
“大师姐是不是觉得我会死在神木宗?”君临问道。
柳湘瑜也不隐瞒道:“是,你无法活着离开。”
君临冷哼一声,漠然道:“那大师姐你想让我死吗?”
柳湘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君临说道:“林忘尘知道大师姐在这里吗?”
柳湘瑜回答道:“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君临没有继续再问,但是也没有离开,而是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等待着日落日出。
柳湘瑜也同样没有说话,但是时间一久,就小鸟依人般靠在君临的肩头。
“我已经忘记了么?”
“真的能忘记么?”
“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是想给我最后一丝安慰么?”
“或许是吧。”
“如果我此刻说要带她离开,她会怎么回答我?”
“她会不会相信我能活着离开,会不会离开林忘尘而跟我走?”
君临能感受到柳湘瑜的呼吸声,让他不由自己问自己。经过这个短暂的相依相偎,君临又拾起了对柳湘瑜的那份爱恋之意。
就在君临想要开口询问之际,闪现在他脑海中的模样却是慕初晴,那个还在葬灵冢等他回去的女子。
“我这是怎么了?”君临紧紧握住拳,对自己的不坚定感到一阵失望,又开始如坐针毡,想要逃避。
柳湘瑜靠在君临的肩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道:“君临师弟,好好珍惜这最后的夜晚,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遗憾?对谁的遗憾?君临还是柳湘瑜她自己?
或许对君临来说,没能和柳湘瑜在一起是遗憾,但是这样就能弥补的话,却是万万不能。
“这个女人真是厉害,临到成婚之际,还能和你在这里亲亲我我。”小虬对柳湘瑜一向不喜,看到这种情况难免会嘲讽一番,“君临小子,你可不要死在这女人手里,太窝囊了。”
君临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心里有了慕初晴,就不应该在和其他女人有亲密举止,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即将成婚的新娘子。
可是君临明知道这点,却还是留了下来。
夜风吹着庄稼和花草发出轻盈的声音,每一片绿叶都是一种乐器,吹奏着即将迎来的喜庆。
“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君临轻轻地托着柳湘瑜的脑袋,用一块长木代替自己的肩膀,“湘瑜,任何遗憾都是无法弥补的,何况我也不遗憾,也不想有遗憾的事。”
君临这句话发自于肺腑,他与柳湘瑜之间的一切情缘,都在他站起的那一刻全部斩断。就在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之际,柳湘瑜也转醒了过来,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该道的歉,我道了,该弥补的遗憾,我也弥补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请你不要怪我。”柳湘瑜望着君临离开的方向,渐渐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神情。
忽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从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男子,这不是林忘尘还会是谁,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戏。
“你真舍得让他死么?”林忘尘没有靠得太近,而是等柳湘瑜向他走去。
柳湘瑜沉默了一阵,像是在给君临默哀一般,道:“你和我弟弟之间,我选择了你,但是这不代表我想让溪河死去。”
林忘尘笑道:“我明白,所以君临是替你弟弟去死的。”
柳湘瑜点了点头道:“明日还有劳忘尘师兄了。”
林忘尘说道:“这是自然,我是新郎官,明天的婚礼怎么能少得了我。”
柳湘瑜听到这话后,笑着投进林忘尘的怀里,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别让你的身体也受了影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