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微妙既可能一日三变,也可能心生一念便此生不渝。
张宗法对七夷山张家嫡脉先有刻骨铭心的丧母仇恨,后有咸鱼翻身以‘庶’代‘嫡’成为天师道宗家七堂之主的利益,因此上了张初九的贼船,按理说应该是真心实意,没有虚假。
可生性谨慎的张初九对其却仍是7分信任、3分怀疑,而这虽然显得有些寡情薄义,却是集团合谋做事时,主事之人最好的心态。
毕竟盲信等于拿人性冒险,而人性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多疑则易使同伴背心离德,也是成事的大忌,所以这种有节制的信任,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道理虽是如此却不可明示,张初九看到张宗法老夫聊发少年狂般起身说要为自己卖命,也显得颇为激动的站起身来,与其击掌盟誓道:“既如此以后咱们兄弟便一起做这件拨乱反正的大事,事成之后彼此必不相负,违者走火入魔而死。”
之后他沉吟了几秒钟又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要将宗家嫡脉七堂扳倒,需的徐徐图之。
我想第一步便是一点点坏了他们的名声,毕竟按照咱们华夏的文化,唯名与器不可轻予。
咱们先让嫡脉变得名不符实,德行、声望不配领导宗家,再说其他,你觉得如何?”
“蛇无头不成,”张宗法干脆的说道:“小时候我便是你竹竿的打手,现在更尊你为咱们天师道宗家未来的家主。
有什么话你吩咐就是了。”
跟聪明人一起做事的好处便是简单,张初九闻言微微一笑,不再废话,直接问道:“我听说宗家嫡脉年轻一辈子弟中有个叫青玄的颇为杰出。
最近却因为同宗相残,牺牲了俗世的前途,被罚闭关悔过。
咱们不妨就先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张宗法也是老谋深算之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鼓掌赞道:“妙啊,这青玄乃是仰日堂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却被逼无奈斩杀了餐风堂选中的未来堂主种子。
因为这事,璇玑那老妖婆差点和张独峰在宗堂武斗。
最后还是张思玄这独夫…”提到当代天师‘张思玄’的名字,他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忌惮之色,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亲自出手镇压,并强令张独峰将青玄召回宗门,闭关修炼算是平息了事端。
不过张独峰对此一直不服。
若是青玄在闭关中出了什么意外,那事情可就有趣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初九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哈哈大笑着道:“狗哥你可知道这青玄的闭关之处吗?”
张宗法点头如捣蒜的道:“当日青玄斩青枢之事在宗门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各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我想不知道青玄闭关之处也难。
而且最近这几日因为什么外神入侵,宗门高手都被政府召集了去。
张思玄那独夫说是顾全大局,实则为拍官府的马屁,一点后手都没留,以至于山门空虚,正好行事,可谓天助我等啊。”
张初九一听这话便明白自己这位百年未见的‘老兄弟’有大精明却无大智慧,骨子里因循守旧,虽然生活在星际时代,却根本没有宇宙文明的意识。
对外神、旧日支配者、邪恶生灵这些外来概念的认识,只怕和蓝星华夏原生文明里的妖魔鬼怪相差无几,所以才会无法正确认知格赫罗斯驱使邪物生物入侵蓝星,会导致多么可怕的后果。
而张宗法接下来的嘟囔也印证了他的想法,“那张思玄还整日骇人听闻的讲,蓝星已是危在旦夕,现在不是继续保留实力的时候。
也不想想单单咱们华夏最近百年间,出现的上古、中古虚境遗址就有多少。
先民中成千上万神通广大的神、佛、仙、魔,随便哪个留下后手,在关键时刻发动,那什么外神、邪灵就得歇菜,担心个什么劲的。
哼,咱们天师道不保留实力,人家其他传古宗门保留了,未来真有较量那不得吃大亏。”
张初九对于张宗法守旧的见识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批评什么,闻言笑了笑,回归正题道:“狗哥,万事小心为上,咱们说话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占卜、问卦,不好再继续耽误下去。
你快将青玄闭关之处告诉我,我去办正事。
有什么闲话,咱们以后见面时再聊。”
“青玄就在我们以前玩闹时常去的主峰西角山腰…”张宗法闻言急忙将青玄闭关的地点详详细细讲了出来,之后关心的道:“宗家嫡脉底蕴深厚,说是防卫空虚实际布置了什么暗手只有天知道了。
更何况青玄那小子年纪虽轻实力却强,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
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咱们两人一起…”
张初九听到这里笑着打断了张宗法的话,“狗哥,当日我爷爷离开七夷山时可是在宝库里拿走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些年全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而我的修行天资你也知道,不谦虚地说一句,用‘天纵奇才’4个字来形容,毫不过分。
百年筹备之下,若连宗门嫡脉一个闭关后辈都拿不下,还谈什么拨乱反正。”
听到这话,张宗法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也大笑起来,“这么说是我多余担心了。
其实不谈你的资质、平安叔爷的手段,单看你返老还童的样子便可知道修为,怕是到了‘地仙’之境,区区青玄自然不是对手…”
吃了张宗法一阵吹捧后,张初九和他约定,以后张宗法继续在七夷山张家内部潜伏着暗中作祟、收集情报,自己则在外面寻隙而动,便告辞而去。
出了单房,撇见守门的道童那惊讶的阳光,张初九故意摇头晃脑赞叹的喃喃自语道:“真是遇到活神仙了,竟然什么都知道,指点迷津说的也中肯。
就是收费太贵,不到20分钟就花了几万块钱,不过也值了…”
听到这话,道童还以为张初九是被张宗法宰了肥羊,所以才多耗了许多时间,目送其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而周围其他等待算命、问卜的香客听说单房里的老道算的虽然准,收费却高的离谱,不少都心生退意,悄然散去,只有几个身价丰厚者坚持着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