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这很关键,嫣贵妃暂时将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放在了一旁:“当时他们说的话很难听,我一时生气,就拔刀刺了过去。可我没记得刺了这么多下!尤其是北堂凌锋,我总共也不过刺了两三下,就突然觉得有些晕,等我恢复过来,他们两个就都已经躺在地上,没气了!”
墨雪舞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你确定,没有刺他们那么多下?”
嫣贵妃立刻点头:“确定,没有这么多。”
墨雪舞点了点头,终于转身面对着众人揭晓了谜底:“各位,望舒太子,其实凶手也不是嫣贵妃!刚才大家都听清楚了,念萍亲眼看到嫣贵妃追着两人乱刺,两人为了躲避追杀,一直不停地奔逃,从刀口出来的血应该是顺着身体往下流,跟刀口垂直,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墨雪舞便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可这两具尸体上的刀口流出来的血,却是横着往旁边流的,跟刀口平行,这说明什么?”
经她一提醒,众人纷纷低头才发现果然如此,而且无一例外!
不等他们开口,北堂苍云已经淡淡地回答:“这说明两人是在平躺的状态下被人刺了这么多刀,也就是说,当时他们要么被下药或者点了穴道,要么已经被人用别的手法杀死,然后再拿刀扎尸体,用以栽赃嫁祸。”
众人立刻恍然,墨雪舞已经赞许地点头:“没错。大家再来看,当时两人既然被嫣贵妃追得到处奔逃,衣衫肯定会变得凌乱,这两人却衣衫齐整,丝毫不乱,说明他们被刺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又怎么可能四处奔逃?”
众人恍然之余却又更加不解,北堂千琅代表所有人提出了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念萍明明亲眼看到嫣贵妃追杀他们两个……”
墨雪舞挑唇:“其实很简单,当时被嫣贵妃追杀的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楚秀薇母子,而是有人易容改扮成他们的样子,故意在念萍面前上演了一出刺杀的戏!他们先把真正的楚秀薇母子制住或杀死,藏在这大殿中的某一处。等嫣贵妃进来之后,假冒者就故意出言挑衅,激怒嫣贵妃,以诱导性的语言让嫣贵妃拔刀刺向他们。把念萍留在门口,房门虚掩,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所有的一切,好作为一个有力的人证来指证嫣贵妃。”
北堂千琅愕然:“原来是这样?”
墨雪舞点头:“等戏演的差不多之后,假冒北堂凌锋的人就让念萍赶紧去找望舒太子,把她支开,然后再用药物或其他手法让嫣贵妃的意识处在短暂丧失的状态,再把真正的楚秀薇母子移到这里来,在他们身上刺了许多下,再让嫣贵妃恢复意识,同时他们迅速离开,这样所有人包括嫣贵妃就会认为是她杀了楚秀薇母子,再加上念苹的口供,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最初的惊呼过去之后,众人反而安静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局布的也算十分高明,唯一的破绽就是从伤口流出来的血,一个横着流,一个竖着流,一般人想不到的这一点竟然会成为破案的关键,沧海王妃果然眼光毒辣,自有一套。
留给了众人一些接受的时间之后,墨雪舞才接着说道:“要想事情尽量顺利,楚秀薇母子一定会被提前藏在这座大殿内的某一处,大家找找看,如果能证明这一点,更能说明一切都是一场戏。”
北堂千琅挥了挥手,众侍卫便迅速散入大殿的角角落落,仔细查找。其实殿内可供藏身的地方并不多,不会一会儿,一名侍卫便高声禀报:“启禀皇上,此处有发现!”
“此处”自然是指佛像后面,北堂千琅皱了皱眉,一边迈步一边开口:“望舒太子,一起去看看。”
白望舒早已暗中咬紧了牙关,眼底深处更满是恼恨的光芒,却只得抱拳点头:“是!皇上请。”
两人一起走到了佛像后面,顺着侍卫的指点一看,白望舒已疑惑地皱眉:“这是……”
“来自蓝泽国的胭脂。”墨雪舞回答,望舒太子可以仔细分辨一下,这些胭脂的香气十分独特,乃蓝泽国皇室女子专用。也就是说,楚秀薇母子被人提前藏在了此处。”
白望舒一脸愕然:“果真如此?”
墨雪舞点头,接着走回到尸体旁,眉头微皱:“刚才苍云说,他们是先被制住或杀死之后再藏在佛像后面的,我验过尸体,没有中毒,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们胸前几处穴道附近的经脉全都阻塞梗死……”
刚说到这里,北堂凌镜突然惊异地开口:“《幻阴诀》》?!”
这三个字说出口,众侍卫尚且不觉如何,因为他们基本上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北堂千琅眼中却已冷芒一闪:“蓝泽国皇室专有的内功心法?!”
众人俱是一愣,白望舒眼中更是迅速掠过一抹惊惧和慌乱,面上倒是镇定如常:“经脉是否阻塞梗死,只是这样看不出来吧?王妃根本不曾开膛验尸,怎能轻易下结论?”
墨雪舞看着他,很平静:“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能。之所以没有开膛验尸,是因为要留在这一刻,当着双方的面把证据摆出来,才更令人心服口服。为了找出真凶,我现在要验尸,不知望舒太子是否答应?”
白望舒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答应。如果证明墨雪舞说的是事实,那就说明凶手是蓝泽国皇室中人,不但跟朝龙帝国没有了任何关系,甚至他就成了嫌疑最大的人!可如果不答应,那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吗?
暗中咬了咬牙,他故意皱眉:“这……一定要如此吗?王妃也知道,咱们蓝泽国,尤其是皇室最忌尸体不完整……”
当初洛樱璃为了栽赃墨雪舞,杀死了蓝泽国公主白佩瑶,为证清白,墨雪舞要验尸时,蓝泽国皇子白舒翼也是这么说的,墨雪舞当然不奇怪,便只是笑了笑:“事出非常,咱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只要能找出真凶,让两人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会理解我们的冒犯。”
白望舒依然一脸为难:“这……”
看他似乎平静,其实眼中始终有隐隐的惊疑不定:真的能看出来?照理来说绝不可能,难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想逼我露出破绽?
墨雪舞倒不着急,抱臂站在尸体旁:“望舒太子若实在不愿,咱们也不好强求。反正如今已经证明凶手并非嫣贵妃和凌镜,而是蓝泽国人,那么真凶到底是谁,望舒太子自己去查也是一样的,这起凶杀案,说到底是蓝泽国皇室内部的事。太子认为呢?”
白望舒当然不想承认,也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嫣贵妃,问题是墨雪舞所说的一切根本让人无可辩驳,也是他亲口承认念萍的精神和意识状态没有任何问题,说的话都是可信的,如果现在说念萍是在胡说八道,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就算他想说,也没有人肯信。
看了墨雪舞一眼,他虽然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却掩不住那丝恼恨和阴沉:“王妃言之过早了吧?如今尚未证明他们的经脉确实阻塞梗死……”xdw8
“所以要验尸。”北堂苍云突然开口,眸子有些清冷,“让事实说话,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小舞,去验,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白望舒咬牙:“殿下,你……”
北堂苍云挑唇:“你若再阻拦,就是心虚。”
白望舒终于脸色一变,眼中已有怒意:“殿下这话过份了吧?我只是不想让我妻儿的亡灵无法安息,与心虚何干?既如此,王妃请吧,我倒很难相信,王妃隔着皮肉就能看到经脉的状况!”
言下之意,你分明是在胡说。
墨雪舞不再耽搁,立刻戴好鹿皮手套上前解剖北堂凌锋的尸体。当着众人的面,她将北堂凌锋的胸部打开,直到露出经脉才抬手一指:“各位,望舒太子,请看这几处穴道附近的经脉是否阻塞梗死?”
其实在场大多数人并不害怕尸体,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将一具尸体开膛破肚,那鲜血淋漓、内脏毕现的样子却又不是任何人都够面不改色地接受的了,所以不少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不能说是害怕,反倒是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就连白望舒都不肯直视,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握成了拳:“王妃确定不曾看错?”
墨雪舞淡淡地挑了挑唇:“我是医者,自然不会看错,望舒太子若不放心,请转回头来看一看。”
白望舒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转过头匆匆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能确定这是因为《幻阴诀》吗?”
墨雪舞转头看向北堂苍云,他已经淡淡地开口:“《幻阴诀》是蓝泽国皇室专有的内功心法,能不能确定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不过我知道,你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就算他们曾经被修习过《幻阴诀》的人封了这几处穴道,但只要人一死,对穴道的封锁就失效了,阻塞的经脉就会恢复正常,更不可能梗死,是不是?”
白望舒一脸疑惑,果然点了点头:“正是,所以我认为是王妃看错了,没有验尸的必要。王妃确定,这是《幻阴诀》吗?”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北堂苍云一抬手,指向了佛像面前的香炉,“正常情况下,只要人一死,阻塞的经脉就会恢复正常,但护国神寺内所用的香,原料内有一种名为‘凝神草’的药物,可以宁心安神。而这种药物,可以让阻塞的经脉维持在原本的状态,药效可以持续将七天左右。”
白望舒瞬间有些傻眼:“有、有这种事?”
“嗯。”北堂苍云点头,眸子却渐渐幽深,“这一点虽然不是尽人皆知,至少护国神寺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你可以随便去问。香在这里,你也可以随便查验。”
白望舒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勉强摇了摇头:“不必了,殿下说是,自然就错不了。”
北堂苍云笑了笑:“这也就说明,他们的确是事先被封了穴道,藏在了佛像后面,凝神草的药性才会侵入他们体内,证明了我们这边的清白。”
白望舒的双手又不自觉地握了握,突然狠狠地咬牙:“这么说,果然是我们的人做的?到底是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杀害我的妻儿来报复于我?真是太可恶了!若是被我查出来,必定将其碎尸万段!”
墨雪舞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既然没有弄错,楚秀薇的尸体就不用验了,凶手绝对不是嫣贵妃,更不是凌镜。”
白望舒看了她一眼,跟着皱眉:“那凶手到底是谁?王妃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墨雪舞无声冷笑,面上依然平静:“到底是谁,就得再重新开始调查了。凶手这个局虽然高明,也并不是丝毫破绽都没有。比如说这座大殿平常就少有人来,真凶是如何知道嫣贵妃会在那个时间来这里,从而提前将真正的楚秀薇母子藏在大殿内的?这岂不就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众皆恍然,北堂千琅已经转头看向嫣贵妃,眉头微皱:“你到这座大殿来之事,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
其实墨雪舞一说刚才那几句话,嫣贵妃眼里就迅速闪过了几丝些慌张,甚至下意识地看了白望舒一眼,再听到北堂千琅的问话,更是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禀报:“回、回皇上,没有。臣妾就是觉得心里烦闷,才想到这佛门清静地来寻得片刻的宁静,谁知道那么倒霉,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北堂千琅皱眉:“原来是巧合?小舞,你看这……”
墨雪舞看向了北堂凌镜:“你呢?你又为何会在那个时间进入这座大殿?难道也是巧合?”
北堂凌镜摇了摇头:“是母妃派人告诉我,让我到这里来见她。”
嫣贵妃赶紧开口:“是,我是想着让凌镜过来上柱香,好为皇上祈福,愿皇上永远福、福寿安康。”
北堂千琅冷笑了一声,暂时没有说什么。墨雪舞便笑了笑说道:“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真凶将楚秀薇母子藏在大殿,等着看谁倒霉到这里来。只要有人来,他们都会趁机挑起事端,逼得对方动手杀人,然后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是说这个替他们背黑锅的人未必是嫣贵妃,而是碰上谁算谁。”
在没有其他证据的前提下,这个可能显然是最大的,众人点头,墨雪舞就叹了口气:“若是这样的话,真凶查起来可就难了,望舒太子,你看这……”
白望舒叹了口气,一脸沉痛:“既然凶手来自蓝泽国皇室,那就是我的家事了,实在不敢再劳皇上费心。我会自己去查,并尽力找出真凶,好让我妻儿在天之灵得以明目,多谢王妃!”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只要证明嫣贵妃和北堂凌镜不是凶手,他们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凶手到底是谁,的确应该白望舒自己去调查。作为东道主,北堂千琅会在合适的时候提供相应的帮助,也算是尽了地主之宜。
当下白望舒在命人将两具尸体带走,北堂千琅又派人传下话去,说案件已经侦破完毕,可以将此处清理干净了。佛门清净地,这种污秽的东西自然不宜久留。
因为不想太过引人注意。白望舒等一行人特意选了一家比较偏僻、客流量不大的客栈暂时栖身。
天已经黑了下来。
昏黄的烛光下,白望舒坐在桌旁,默默地咬牙切齿。原本事情非常顺利,只要北堂凌镜一死,这件事就彻底结束,楚秀薇母子这对心腹之患也彻底消除了,却没想到临门一脚出了岔子,墨雪舞硬是把这案子给翻了过来!
不过无所谓,北堂凌镜死不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除掉了那两个废人,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烛火并没有丝毫晃动,房中却突然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白望舒大吃一惊,立刻就要起身:“你……”
然而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甚至这一个字并未完全说出口,就突然感到对方的眼睛仿佛无底洞,具有庞大到无法抵御的吸引力,几乎连他的魂魄都能吸了去!下一刻,他只觉得脑中一晕,眼神瞬间发直,甚至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仿佛一具僵尸!
黑衣人低低地一声冷笑:“你杀死楚秀薇和北堂凌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烛光下,白望舒虽然面无表情,目光发直,嘴唇却动了起来,只不过声音极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不过可以看出,黑衣人眼中流露出几丝讶异,几丝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已只剩下白望舒一个人。他呆呆地坐在桌旁,若不是大睁着双眼,简直让人怀疑根本已经入睡。
片刻后,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殿下!”
白望舒浑身一哆嗦,刹那间清醒过来,却满脸惊疑不定: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又去了哪里?!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好像也没有其他异常,就是说他不是来杀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