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苍云下意识地看了落月一眼，发现后者正静静地看着他，就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有这个可能。”

凌雪舞倒是吃了一惊：“真的？如果我和落月是同族，岂不就说明我和月未央也是同族？怎么这么乱？”

“你们的大业？”墨苍云摸着下巴，一脸深思，“你们的大业会是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你们的大业要靠你和落月去完成？”

凌雪舞叹了口气：“鬼才知道，我倒希望是月未央认错了人。”

墨苍云又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声音里也透着淡淡的疲惫：“你们到底会是什么人呢……对了，他中的毒会产生什么后果？”

“要是能用内力完全逼出来，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害。”凌雪舞回答，“主要是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他，身上没有带更厉害的毒，否则绝不会这么便宜他。”

墨苍云点头：“那完全逼出来需要多久？”

“怎么也得十天八天。”凌雪舞斟酌着回答，“这种毒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不能一下子完全逼出，必须一点一点拔除。”

墨苍云沉吟片刻：“那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睡一觉，恢复恢复体力。然后最重要的是先配出去除疤痕的药物，其他的我们慢慢再打算。”

两人表示没有异议，落月便起身离开了，只不过临走之前他很仔细地看了墨苍云一眼，一脸的欲说还休。

“他去魔灵鬼蜮干什么？”凌雪舞接着开口，“真的只是因为不放心你？”

“我哪儿知道啊？”墨苍云叹了口气，一脸忧郁，“我只知道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说不定真的一路跟着我们。”

凌雪舞点头：“这次真是多亏了他，否则……所以就算他是为了得到你，我还是要记住这笔债，早晚还给他。”

墨苍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表示许可，目光却微微闪烁：“月未央居然不惜引发雪崩，他到底想让落月替他做什么？我担心……”

事情真的像他猜的那样，如果是，就算他再不忍心，恐怕也必须亲手杀了落月了！

凌雪舞对月未央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有一点很肯定：她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美是很美，但美的妖里妖气，绝不像墨苍云那样，美得清澈，干净，正气，阳光。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着想着，她忍不住苦笑起来，“本来以为将巍云捧上帝位之后，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胆了，结果……走了老虎来了狼。”

“我对不起你。”墨苍云很诚恳地道歉，“嫁给我，你本该无忧无虑……”

“这话不对。”凌雪舞摇头，“月未央是冲落月和我来的，就算提心吊胆，也与你无关，这次是我连累你。”

“我很愿意。”墨苍云呵呵地笑，“从前一直都是我在连累你，你再不连累连累我，我实在睡不着觉了！”

凌雪舞笑出了声：“这么喜欢找虐？”

“我只是喜欢找你。”墨苍云搂着她的纤纤细腰，顺便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不管怎样，你是我的人了，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你。记着，你不能把我改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却又不要我。”

凌雪舞笑得很温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你也记住，你是我用全部的心思重生出来的沧海王，只能属于我，谁敢抢，杀无赦！你敢再要别人……”

墨苍云微笑：“杀无赦？”

“我不会杀你，我舍不得。”凌雪舞轻抚着他精致如玉的脸，虽然在微笑，目光却很清凉，“我会离开，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墨苍云唇角的笑容一凝，然后慢慢消失：“你不能，小舞，那太残忍，我会承受不起。”

“我知道，这点自信我还有。”凌雪舞笑容不变，“我既然要惩罚你，当然要选你承受不起的方式，否则你怎么会疼？”

墨苍云叹了口气：“最毒妇人心。”

凌雪舞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会说，我永远没有惩罚你的机会。”

“本来就没有，何须说？”墨苍云很认真，“我这一辈子给你了，是赔是赚就这一锤子买卖，你没有机会退货。”

凌雪舞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咂咂嘴：“饮鸩止渴。”

墨苍云笑了起来，眼底的忧虑掩藏得很好：“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一切商议既定，两人先去跟秋锦瑟报了个平安，回来之后吃了晚餐，不多时夜色就已经深沉。

墨苍云还没有入睡，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进来吧，我在等你。”

落月从窗口掠了进来，慢慢走到床前落座：“我……我想走。”

墨苍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甚至笑了笑：“为什么？”

“明知故问。”落月挑了挑唇，“很明显，月未央的目标就是我，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到丝毫牵连和伤害，也不能牵累其他人。”

墨苍云不笑了，不过语气很温和：“你这个时候离开，月未央会对你不利，到时候可就连个帮你打架的人都没有了。”

落月眼里其实也有淡淡的不舍，更有一抹因为不舍得离开却又必须离开而产生的矛盾和痛苦：“我知道，可我当初留在这里，原本只是想让雪舞帮我恢复记忆，可是现在……总之我宁可不恢复记忆，也不想伤害你们之中任何一个，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墨苍云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宛如山泉，又如古潭，看似清澈见底，其实深不可测。

落月最不能抵御的就是他这双眼睛，所以几乎一瞬间就缴械投降，身体一动就要起来：“再见！”

“落月！”墨苍云握住了他的手，顺便将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压在了他的膝盖上，“你以为你现在离开，真的就万事大吉了吗？”

落月没有挣脱，不是挣脱不得，是舍不得挣脱：“月未央的目标是我，我可以带着伤害远离……”

“可月未央的目标还有小舞。”墨苍云一语切中要害，“他不是说了吗，你们的大业要靠你和小舞联手完成，就算你走了，小五依然是他的目标，这与你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落月果然迟疑起来：“这……”

“你走了，我们还是要面对月未央。”墨苍云重新笑了起来，“你留下就给我们添了一份力量，该怎么选择不用我教你吧？”

说着，他放开了手。虽然他们之间是再单纯不过的朋友之情，但两个大男人要是一直这么拉拉扯扯，的确有些不大合适。

落月更加迟疑：“可我觉得他最主要的目标是我，雪舞不过是顺便……”

“不然这样，你也别纠结了。”墨苍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且行且看，如果下一次月未央出现，目标真的只是你，到时候你要走要留自己选择，我绝不拦着。反之，我们一起对付月未央应该是更好的。”

落月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看看再说。”

“这不就结了？”墨苍云笑了起来，“何况你忘了吗？我们还有一个心腹大患墨天渊，我还指望你帮我对付他呢。”

自从被步天重创之后，墨天渊一直行踪不明，足见他的确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连秋水长天那么无孔不入的搜索网都找不到他。

落月默然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很想一直留在这里，因为离开你之后，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怕了那种四处去漂泊、无可牵挂的感觉，已经把你身边当成了我的家，我……”

落月一向是冰冷的，沉默寡言的，他不但很少说话，更是从来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所以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了，不自在地扭开了头，以免泄露出更多的内心情绪。

墨苍云在笑，笑容异常温暖：“其实我很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兄弟，但我又怕要是表现的太热情，你就会以为我真的喜欢男人，说不定反而吓得你跑得更快，躲得更远，所以我只好矜持一点了。”

落月哼了一声：“我的胆子有那么小吗？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我会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想的跟墨远江一样笨了？”

“那不能够，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墨苍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完全由你自己判断，说不说在我，信不信不是在你吗？”

落月回头看着他，无比认真：“只要你说，我就信。就算你骗我，我也信。”

“卧槽你别！”墨苍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要再说这样的话，我都要怀疑喜欢男人的是你了！告诉你啊，我可正常得很，既不想被你掰弯，也不想掰弯你。”

落月噗的就笑出了声，这笑容很好地驱散了他眼中的忧虑：“你放心，我直得很。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如果真的连累到你们……”

“我认了。”墨苍云微笑，“交朋友不光是为了共富贵，更是为了同患难。你帮我的时候从来没有计较过什么，难道我会计较这一点半点的连累？如果心甘情愿，被连累是一种幸福，不然你怎么不去连累别人呢？”wavv

就这几句话，落月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上前两步轻轻地抱了抱墨苍云：“放心，我没弯，纯兄弟式的拥抱。睡吧，我走了。”

墨苍云微笑：“只要你愿意，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落月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很简单，你抓紧时间和雪舞生个女儿，然后许配给我。”

墨苍云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不是太费事了吗？等她能够嫁给你，怎么也得十几年，你有那个耐心吗？”

“有。”落月微笑笑容总算愉快了些：“十几年的时间我还等得了，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你女儿会不会嫌我太老了？”

“不会，你这么美，永远不会老的。”墨苍云倒是不吝赞美之词，“只不过你要是娶了我女儿，我就成了你的岳父，比我矮了一辈，你不觉得别扭啊？”

落月想了想：“我可以接受。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抓紧时间生，生了女儿算我的，生了儿子算你自己的。我走了，你去生吧。”

这话说的，好像生女儿是赶集买东西一样，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不过随着他的离开，墨苍云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并没有也不能说，之所以不让落月离开，固然是因为不想让他受到月未央的伤害，更重要的是如果落月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后果才真的是不堪设想。至少，他绝对不能把落月留给月未央。

落月这一次的确是报了必须离开的决心的，可是跟墨苍云一番交谈之后，他原本紧绷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毕竟墨苍云说的有道理，如果月未央的目标是他和凌雪舞，他离不离开区别也就不是很大了。所以他也愿意暂时留下，弄清楚月未央的目的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因为满腹心事，再加上睡眠时间一向偏少，一直到了后半夜，落月辗转反侧无数次之后才感到倦意渐渐袭来，慢慢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之间，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璃，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简直比雪还要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可这个房间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好像那原本就是属于他的。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身形虽然高大挺拔，面容却模模糊糊，仿佛隔着一层雾，只能看到那双眼睛狭长得很，透着绿色的光芒！一个阴冷低沉而又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快说，到底要怎样做？”

落月拼命摇头，嘴唇也始终咬得紧紧的，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说！”那男子继续逼近，声音也更加尖锐，令人毛骨悚然，“说！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一只白生生的手突然从迷雾中伸了出来，掐向了落月的脖子！那只手的手指本来就十分细长，何况还留着一寸来长的指甲，透着碧绿的光芒！

落月又惊又怕，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猛然刺了出去：“不！”

噗的一声，匕首刺中了对方的身体，紧跟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简直能震破人的耳膜：“啊！落月，你好！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