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深啊?”官娘不出力气,只能陈嘿赤嘿赤地卖力气了,挖了挺深也没见着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了?”
“不会,绝对就是这个地方。”官娘刚说完,陈这铁锹就“刺啦”一声,像是划过了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官娘也挽起袖子开挖起来,不过多时,一口红木箱子破土而出,这箱子本身就十分坚固,外头还包了一层铁皮,箱子上锁着大铁锁,却没有钥匙。
“钥匙在哪里?”陈瞅了半天:“没钥匙打不开啊。”
却见官娘举起一块石头,砸开了铁锁,陈还来不及吐槽,顿时被里面黄澄澄的颜色闪瞎了眼睛:“我天,金条啊!”
箱子里整整齐齐放了一排金条,上面还有五十两的大银锭,两人一数,金条有十根,银锭有六对。官娘在所有的金银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是真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的心也是砰砰直跳:“马大给自己留的东西,谁没事还骗自己玩?”
他也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到真的金条,见到一根也就罢了,这可是十根金条,还有整整六百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一笔巨款,一两银子就能买百斤大米,六百两是什么概念呢?
“我真是后悔把你叫来了,”官娘露出肉痛的神色:“要不然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
“知足吧你,”陈把箱子盖上塞到官娘的怀里:“要不是我,你还在洪家班受罪呢。”
陈把官娘轰开,自己又举起铁锹,把挖出来的坑填平了。他刚把最后一土填进去,忽然听到小巷之中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陈神色一变,拉住惊慌失措的官娘,两人悄无声息地躲藏进了土地庙神像的背后。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停在了庙门前,陈悄悄伸出头去,一见来人不由得一怔:“沈长兴?”
来人正是沈府上见过的沈府大管家沈长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陈对他印象颇为深刻。因为他一双三角眼,面容阴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只是他仍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马大私藏的东西而来的?
果不其然,沈长兴低头在他们刚才挖掘到的地方摸来摸去,神色一变。
松动过的土质,自然是可以摸出来的,而铁锹甚至还在一边,上面的土被陈最后一下子抛干净了,一下子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挖的。
陈只见沈长兴抓起铁锹奋力挖掘起来,但他当然一无所获。
沈长兴愤怒地将铁锹扔在地上,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他很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轻飘飘地离开了。
陈和官娘静悄悄等了许久,确定沈长兴确实已经离开了,两人才从神像后面转出来。官娘疑惑道:“沈管家怎么会知道马大在这里私藏了东西呢?”
官娘当初是尾随马大而来,马大藏东西的时候是黑夜,没有看到官娘,官娘天生一双夜猫子眼,倒是把他看得清楚。但官娘也确定马大埋东西的那一晚是沈府寿宴的前几天,马大之后绝不可能再来这个地方,也就不会有人再发现。但沈长兴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能是马大告诉他的,”陈道:“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他也不关心这个事情,他和官娘一样,对眼前的真金白银无法不动心。两人坐在庙里开始分赃,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倒也没什么纠缠。
“这是什么?”官娘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惊叫道:“金珠?”
官娘的掌上是一个黄金灿烂的、足有两个鸽子蛋大小的圆球,官娘一看就不撒手了:“这金珠给我!”
“这不是黄金做的,”陈看出了端倪:“这是珍珠。”
“黄色的珍珠?”官娘掂量了一下重量,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珍珠?”
“不怪你没见识,”陈道:“这是南洋的珍珠,产量稀少,价值连城。”这一枚大珍珠,就是放到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大珍珠,怕都没有这么大这么纯净。
“南洋的好东西,”官娘痴迷道:“这马大从哪儿弄来的?”
见官娘十分喜欢这东西,陈却道:“我觉得这东西怕是有些来历,会不会,沈长兴就是奔这东西来的?”
陈记得他从沈长兴眼里看到了不甘和一丝疑惧,如果只是来抢东西,东西没了,只会生气和懊恼,不知道为什么会惧怕?
“这东西给我,”陈道:“你不能拿走。”
官娘愤恚起来,陈往她怀里扔了两根金条,见她还要说,又加了一根。
两人拍拍身上的土,从庙里走出来,听到街市上的吆喝声,陈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来,“你还唱戏吗?”
“二十六年,总共就会这一个,”官娘道:“旁的什么都干不了,我原本就打算用这钱,自己搭一个戏班子,这一回我是班主,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了。”
陈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你是哪儿的人?”
“我原籍是江苏的。”官娘道。
“会唱昆曲吗?”陈道:“绍兴文戏,都会吗?”
“小菜一碟,”官娘笑道:“怎么了?”
陈忍不住咧开了嘴角:“想喝水了,天下雨了;想喝奶了,娘舅来了。”
徐渭的青藤小筑里,再也不用传来要人命的嗓音了。幸亏徐渭独居一院,要是身在闹市之中,非得被邻居骂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