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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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织染官署中。

“你给我看这账册做什么?”张经将手中的一本厚厚的账册合上。

“这是从嘉靖十九年到嘉靖三十二年,十三年中,沈某人上交织染局和江苏布政使司的所有账目,”沈光德道:“大人可以一览。”

“沈光德,你再有功劳,”张经就道:“也抵挡不了这一次你挑动织工叛乱的大罪。”

“沈某自然知道,我沈光德是苏州的罪人,苏州百年繁华,毁于今日。即算我身死名裂,也是罪有应得。”沈光德道:“但今日的事情如果不详论清楚,走了孙太监,将来来了马太监、牛太监,大家有学有样,做初一就做十五,到时候让张总督焦头烂额,就是我的罪过了。”

“本督就让你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张经反而给他搬来一张椅子。

“沈某尽心竭力维持这织染局一十三年,每年织绸五十万匹,合计下来共有六百五十余万匹,历年上缴织造局共计四百万匹,”沈光德就道:“剩下二百五十万匹丝绸,只有不到一百万匹丝绸卖给西洋商人,换得钱来再买生丝,再产丝绸,使沈某艰难维持至今。外面都打量着我赚了多少钱,可谁知道我赔进去的比赚的只多不少。”

“那这一百五十万丝绸都到哪儿去了呢?”张经蹙起额头道。

“历任四任巡抚,两任镇守太监,织染官署上下官吏,”沈光德就道:“还有广东、福建的市舶司,各任官员分利一百五十万匹。”

张经悚然一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沈光德微微一笑:“只要与这丝绸有关的行业,从上到下都与我沈某有见不得人的账目往来。我沈某受了一十三年无休无止地勒索揩油,开始忍于色,后来忍于心,最后就无可忍了,总是有一些话要说的罢。”

“你是要把他们都拖下水?”张经眯起了眼睛。

“不,沈某无意将任何一个人拖下水。”沈光德否认道:“上下都知道织染局多余有二十万匹额,又见到江南织商富甲一方,像我沈某人家中有二千架织机,还有上百家绸缎行,于是争相盘剥,那孙太监打来了江南,眼睛就钉在二十万绸缎上,连你张总督,也觉得我们有钱吧?”

见张经不说话,沈光德道:“你们说我沈某人为朝廷办事,当的是宫里的差,捞自己的钱,朝廷要我多产丝绸,我就拼命多产丝绸。可谁知道我们要维修厂房,给工人发工资,还要购买生丝,应付官吏盘剥,每年入不敷出,亏空都是自己担着,早已心力交瘁、竭力穷智了。”

“张总督经略江南,威风无敌,”沈光德道:“说禁海就禁海,我苏州港口船只一扫而空,可知道这二十万匹丝绸要往哪儿销去?不销售就无法维持年征三十万的匹额,所以大家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丝绸运到广东福建的提举司去,可惜那里不是苏州商人的自留地,大家上下打点,一匹绸缎分出去二两银子的利润,方才卖了出去。”

“你这是在怪我施行海禁,”张经脸一沉:“因故引发了这次事变吗?”

“丝绸要赚钱,只有外销,没有内销的道理。”沈光德摇头道:“朝廷追究事变,我沈某早就决意一死。只是如果下一任织染商人还不能卖出去绸缎,织染局无以维持,机工下课,机厂倒闭,朝廷是会怪他还是怪总督大人你呢?”

张经道:“你跟我谈海禁的事情,可知道海禁并非一时,若是本督能剿灭倭寇,恢复海波平静呢?”

“这不仅是我们织商衷心期盼的事,也是所有沿海子民翘首以待的事,”沈光德道:“等那一天到来,张总督若是能遣人在沈某的坟头前酹酒一杯,庶几可以告慰沈某在天之灵了。”

“所以苏州织染局的产出收入,实际是由你们这群织商,地方官吏和宫里……的尚衣监分成,”张经道:“如果看做税收的话,比例是多少?”

“二一添作五,”沈光德道:“三一三十一。”

“三一三十一?”张经道:“那还有个一呢?”

沈光德露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容:“……请大人翻到最后一页。”

与张经逐渐兴奋地通红的神色不同,沈光德蜡球似的眼珠渐渐呆滞不动了,苍白的面庞失去了血色,一口气吐纳不出来,顿时栽倒在了地上。

张经指挥着卫士将沈光德抬了出去,却没有看到屏风后面一抹鹦鹉绿的身影一闪而过。

陈走在夜晚的苏州东市上,一条长街萧瑟冷清无人营业,残余着动乱过后的冰冷气息。即使张经的军队开进苏州已经两天了,即使督察队在街上时刻巡逻着,也没有几个人敢在街市上行走。

不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人,穿一件旧青布棉袄,腰上束条蓝腰带,中等个子,头上包着白巾,低头快速地走过来。

陈与他擦肩的时候,忽然伸手拦住:“卖菜吗?”

这人低着头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不卖。”他的手指在衣袖里微微蜷了起来,身形却似乎没有停顿,提步便要走开。

“不至于吧,”陈摸着下巴道:“还要女扮男装才敢出来上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西北角上火光漫天,正是织染官署的方向。陈倒吸一口气,却听见喊声四起,嘈杂的脚步声响彻街面:“抓人,抓人,别让她跑了!”

陈心中有异,回头一看,方才那个人已经拔足狂奔了起来。然而陈很快就追上了他,却被迎面撒了一把药粉,蹲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人呢?”陈被一把提了起来,睁开模糊的眼睛:“看到人了吗?”

陈指了个相反方向,等一队兵马过去了,才朝着斜对面的街巷走去,果然那人还瑟瑟发抖地隐藏在阴影之中。还不等陈诘问,这人就将头上的白巾解开了,陈对上他一剪秋瞳,不由得一怔:“是你?”

……

“美人姐姐,”尚薇兴奋地捉住人不放:“你的布老虎掉了一个耳朵,不威风了!”

楚嫣从她手里接过那只布老虎,果然一只耳朵掉了,棉絮从里头一丝丝飘落出来,原本圆鼓鼓的布老虎变得怪模怪样地。

“薇儿,”陈从外面走进来:“你去睡觉吧,哥还有事跟这个姐姐说。”

尚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看看陈又看看美人姐姐,忽然一字一顿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说着就迈着小短腿雄赳赳离开了,徒留陈满头黑线,不知道她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楚夫人,”陈把灯芯挑亮,道:“我听说你被陆执章送给了江南总督张经,怎么你一副出逃的模样,难道是张经对你不好?”

他的话让楚嫣浑身一震,姣美的脸庞露出了一丝难堪。陈就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女扮男装偷跑出来,还一把火烧了织染官署,那街上的守备官军,不是来捉你的?”

“你何必打探这么多,”楚嫣开口道,“我今日在你这里暂避,明日你想办法为我传信出去,我必有重谢。”

“这风险可就大了,我得好好想想。窝藏人犯,按律也轻饶不了我。”陈指着外面,他只要不说话,就能听到满街官兵搜捕的喊声:“而只要我大喊一声,官兵立刻就会排闼而入,将你捉走。看来你也得好好想想,看你的命,能值些什么。”

“你要什么,尽管说出口。”楚嫣轻轻咬住了下唇,脸上不见一丝哀怜:“原本见你连破四题,书生意气,才高一时。如今倒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也是趁火打劫乘人之危的人。”

“趁火打劫,乘人之危?”陈危险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什么叫真的乘人之危吗?”

他在楚嫣惊惶的目光中越走越近,像大山一般迫近:“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你以为天下是柳下惠多,还是登徒子多?”

说罢就在楚嫣的尖叫声中,快准狠地捏住了她的修长脖颈,轻轻一按,顿时耳旁聒噪都无,世界一片清静。

陈毫不忌讳地伸手在她衣襟上翻检起来:“……一包石灰差点呛死我,幸亏眼睛里没进去,要不然非得瞎了不可……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他没有翻出石灰来,倒是翻出了一包用白缣包裹的东西,他打开一看,却是厚厚一本账目和几页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

陈心中一动,沉吟了一下,方才细细查看了起来。

等看到最后一页,他不得不站起来,打开窗户,让冷冽的空气吹散他热的发昏的头脑,最近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在眼前清晰闪过。

这是织染局十年来各项开支,除却内外之费,胶漆之材,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就是给大大小小官吏的分红,而最后一页上,那增添删改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竟是给首辅严嵩严世蕃父子的孝敬,竟达每年五十万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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