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房?”范思仁跟了上来,“你真打算不租这里了啊?”
何、范两人走在前面,安紧随其后,走姿十分绅士。
“我昨天收……收到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发来的讯息,说我……我奶奶两周前胃出血,急送病院救治,命算是保……保住了,但大概一周前,奶奶被查出患……患有脑梗,已是晚期。用药的话,难保不会再胃出血……主治医师对此很是为难。”
说到这儿,何阖哽咽了一下,但步伐并没有放缓,继续朝前迈去,且有加快速度的迹象,过一会儿,他接着道:“当然,我……我奶奶不只我这一个至亲,故奶奶的医……医药费自然不会由我一人全……全部承担。但是,奶奶毕……毕竟是我十八岁成人之前的监……监护人,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晓……晓得了家的温暖。”
“所以,在奶奶往后不……不多的时日里,我想尽可能地多陪着她。”
“也就是说,”范思仁垂下剑眉星目,往后偷瞄了一眼安观德,见安观德没注意过来,他尽量压低声音,接着问道,“你要回老家?养老院不是在你老家的县城吗?”
“是。”
“那病院应该也在县城吧?”
“嗯。”
“县城距离这儿没有五百公里,也得有三百公里了吧?你这一去,还签个屁的合约啊?”
“我又不是不回来……”何阖明显也把音量给压低了一度,“他这合……合同的第十页第四款明确写道:合同生效当日起,如若乙……乙方在六十日内未能履行合同所定之义……义务,则甲方可单方面终止本协议,公……公诉期(公允诉讼期)内尚可追究乙方相关法律责任,并判……判处乙方于日薪基础上多缴百分之十……十五的违约金,以此统计出未能履行合同义务之日所要罚……罚缴的违约金,最后上诉到当地法院进行受理。”
至此,何阖话锋一转:“所以,我只要在六……六十天内回来履行义……义务不就好了?”
范思仁沉默了大约两秒,便两手一摊,嘴角一撇:“……你可真是一枚小机灵鬼。”
之后前往警署,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却被告知临时身份证所需的相片不能与身份证的保持一致,且过了六十天有效期。
“你是有多懒?摄了相片都要等到有效期快结束了才来办理……”范思仁实力吐槽。
没办法,只好去距离警署不是很远的影像馆拍照。然而又要排一个多小时的队伍……常住人口一千余万的大城市的通病莫过于此。
待终于轮到何阖,摄影师稍稍打量了一下他,语气冷漠道:“去更衣室换件上衣吧,你这灰褐色的衣服实在不衬背景板。”
何阖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衣,“哦”了一声,摆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步进更衣室。
进入更衣室后,面对衣柜里寥寥几件的衣服,何阖顿时懵了……找来找去,翻来覆去,都没有合身的4xl的上衣!可以这么说,这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基本上是为了2xl以下的瘦子而准备的。
“这不摆明了是在坑我吗?!”眼瞅着何阖内心的小火山就要爆发。
而一旁的范思仁和安观德则很是自然地坐在待客的沙发上。范思仁翘着二郎腿,瘫倒在沙发上,阖眸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安观德则挺直腰板、端庄儒雅地坐在沙发的边上,紧接着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面丝巾,一把捂住鼻子,随后从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类似喷雾剂的东西,两根手指一夹,塞进鼻子,喷了两下。
“噫……什么味儿?!”范思仁嗅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接着嗅。嗅着嗅着就凑到了安观德的面前。
“怎么?你也要喷?”安观德将喷雾剂从鼻孔拔出,递到范思仁面前。
范思仁嗅了一下,差点当场呕吐,连忙挪到沙发的另一端,与安观德保持一定的距离。
“卧槽!好臭!”范思仁死命捏紧鼻翼,抓狂道。
安观德鄙夷了他一眼,收起喷雾剂,慢条斯理道:“普通的中草药而已,至于吗?嘁。”
“中草药?”范思仁登时冷静了下来,“你怎么了?”
“鼻窦炎。”安观德简洁明了。
范思仁尴尬地坐正身子,故作咳嗽了两声,道:“不好意思,我方才的反应过于夸张了……”
安观德摆了摆手:“没事,表演型人格嘛,可以理解。”
“?你是怎么知道的?”范思仁讶异,道。
“要签你,当然得全方位且无差别地解你一番才行啦。”安观德邪魅一笑,“脱口秀天才嘛,或多或少总会有点表演型人格,对吧?”
“所言极是,哈哈哈……”
正当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两人的场域里无法消散之际,另一股更为尴尬的氛围从更衣室冒出来何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格子衬衫,但由于身材的限制,只扣了最上面的两枚扣子,剩下的扣子任凭何阖再怎么收腹都系不上,只好露出白花花的大肚腩……
“……原来他胖到这种程度了啊?!”安观德大为震惊。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的肚子。”范思仁也怔住了,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摄影师手提设备赶过来,见何阖如此扮相,先是噗嗤一声,再压抑自己的笑神经,唤何阖坐在指定的摄相地点。怎知何阖一坐下来,那两枚系上的扣子竟崩了开来。
……全场一片寂静。
过一会儿,摄影师道:“把那两枚扣子系上,只拍你颈部以上的地方。”
“哦哦……”何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重新把两枚扣子系上,然而端正身子的那一刹那,扣子还是崩了。
“啧……”摄影师焦急得一比,不过他很快瞥见旁边无所事事的两个家伙,“,你们两个是他的亲旧(挚友)吧?过来帮他把衣服扯紧。”
“啊嘞?!”
那两个家伙自然指的是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范思仁和安观德。
于是乎,摄影棚内呈现出一幅特别魔幻的画面安、范一人一边扯紧何阖的上衣,何阖则表情尴尬却又不失风度地对着摄影师的镜头微笑……
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拍摄完成了。
相片得等翌日的同一时间到店自取,也就是说,何阖的那份合同得等到明天才能签约。
回会社的途中,安观德反省并检讨了无数遍自己的过失……他这人的性格不仅要在事前把整个执行项目规划得井井有条,还十分注重每一个递条(细节)。以后再面对同样的问题,不能一根筋划到底,得统筹兼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