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这是现场写实的描述,不是什么激切陈昂之歌,更不是为了应景而做的什么别词留赋。
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去直面的,不管那鲜血多少可怖,都无法后退,前进或许会死,但后退,一定会死!而且,死的很丢人。
怀着一种实在称不上对生命的敬畏的敬畏,淳于琼带着大军终于杀到了曹孟德军队的后方。眼看胜利在望,只要自己能够活捉了这姓曹的,不止袁将军不会怪罪他乌巢失守之罪,而且,他还能有功于社稷,此等划算之事,他淳于琼可是一点都不傻。
生命诚可贵!
去他的爱情和自由,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在这位大汉眼里还不如一斤美酒。
只要生命保住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淳于琼唯一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不能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法预料的未知,那未知也不过是对死亡的未知罢了,反正他要是失败了,铁定不会再有一线生机!
这是他的宿命。
“杀——把曹贼杀绝,把可恶的曹贼杀光!”淳于琼撕心裂肺的吼着,似乎要呼出他心中所有的不甘。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比嗓门大的时候,他有再多的不甘,那又有何用?
淳于将军手底下这群乌合之众,便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也不足为过了。这一时的振奋,哪里抵得过对方的五千精兵有备而来?
更何况,淳于琼将军手下这群兵颓废的久了,还在那醉生梦死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生命诚可贵!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说什么爱情和自由,大家都是务实派,这些浪漫说给谁听?
所以,在尽量保存着自身的前提下,大家也都拼命的往前冲,他们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他们都是乌巢守粮的将士,现在粮草出了问题,出了重大的不可挽回的问题,即使再愚蠢没有什么先见之明的将士们也都知道这一刻应该做些什么。
不用思考,只要把那放火烧粮的人抓住交给袁将军,想必将军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他们计较的,而他们说不定还能因此而使自己这一方轻而易举的胜利,更是大功一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有着伟大的梦想,并且也付出了决心要去实现他,但是,**裸的现实摆在了面前,怎么实现?如何实现?
想效仿那韩信大将军也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淳于琼也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他对手下没有韩信的大度,他的手下没有韩信手下那般兵强力壮。更重要的是,淳于琼难不成以为他的敌人曹孟德是像井陉之战中的那帮子窝囊废吗?
如此种种结合起来,得出的结论也是非常的明显。
失败,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曹孟德见那时机成熟,他还故意安排着自己的军队跑的慢一点,就为了让敌军掉以轻心,然后立马掉头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了,现在对方离得他很近,至少这距离,让曹孟德比较满意。他看着那些个人,“杀——”
他虽然喊的没有淳于琼将军那般的声嘶力竭,不过,打仗不是靠吼的,靠的是民心所向,靠的是智谋。即便那声音再大又有何用?
曹兵这边万众一心,民心所向,大家鼓起勇气,一鼓作气,朝后砍杀。
这下,轮到那些个袁军傻眼了,一开始追的不是还挺带劲吗?恃强凌弱是每个人都会存在的侥幸思想。
强者将刀刃指向弱者,弱者将刀刃指向怯者。
战争还没有开始,他们打心底里就已经怯场了。一支没有了士气的军队,又如何能指望他无往不胜?
这不可能!
袁军的追杀只是因为那一时的心中的不顺,但是当他们反应过来,当兵器的冷光渗白,他们就已经在心中打了退堂鼓。
他们不是弱者,而是怯者。
他们可以伪装的了一时,不能伪装而不要命的打完这场战争。
尽管袁军人数众多,但是期中可用者又是寥寥几人呢?
曹军越杀越过瘾,简直要比身体中所隐藏的嗜血因子都要激发出来。这个夜终究不平,那高高在上的月儿始终没有出来,怕人间的这场血腥污了她的面。
既然已经开始烧粮,那就不妨烧个昏天暗地,烧个干干净净!
曹孟德还嫌这场火不够大,既然这群小喽啰已经解决了,那他何必不再纵然一些,曹孟德又领兵反回,在那火势熊熊的粮仓处再扔进几个火把,这下子,便是袁军发现了,估计也无法救粮了。
军粮是军队的核心,甚至比人都要重要。你百万大军,这小子没有了粮草,看你等还如何支撑?
被沮授打扰过一次的袁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再次入眠,但是不幸,这一夜,他终究是睡不好了。
便是离那乌巢还有段距离,他也看见了远方那隐隐约约的直冲云霄的火红,红的让人心颤。
这是火!袁绍反应过来。这是乌巢的方向,那儿有粮草。袁绍接而彻底醒来。
当然,袁绍并不是被那火光给震醒的,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只是,外面实在是太吵,吵到无法入睡。而外面的那群人,他们在知道了沮授以及其他的谋士的下场之后,可是绝对绝对不敢来心烦这位袁主公的,即使现在已经火烧眉毛迫在眉睫!
“外面怎么回事?”袁绍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早就候在一边的谋士郭图双股颤颤,见到袁绍后直接跪下,泣不成声,“将军,曹贼偷袭粮草。乌巢……乌巢已是一片火光了啊!”
听见郭图的禀告,袁绍再多的睡意也立刻全无,“什么?”他不可置信。
在这种紧急关头,也就这位高高在上的袁将军可以不紧不慢的还和周公约会了,其他人诸如张郃般,只在袁绍门前聚集,披好盔甲等候吩咐。
“赶紧救粮!”袁绍也不傻,他立马道。
形势决断之下,现在再去考虑什么谁放的火,谁泄的密,谁防的守,谁领的兵,还有意义吗?要是乌巢粮仓一夜之间全毁,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将军,曹孟德亲自率军前来放火,想必那曹营守卫薄弱,依鄙人之见,我们可分出一队兵力救火且拦截曹贼等人,另外请张将军夜袭曹营,必然能够打他个措手不及!”郭图建议道。
袁绍那眼睛骨碌的转动两下,早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情谊了,一切的怀旧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场戏,事到如今,这幕戏也到了谢幕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情谊,都是过去,这一刻,他和那个姓曹的,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曹贼诡计多端,疑心甚重,恐怕他在曹营早就做好了布置。”袁绍摸摸下巴,猜测道。
“大人,现今,咱们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考虑的时间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密终有一疏,大人,你敢不敢赌一场,夜袭曹营?”
郭图诚恳的说道。
谋士们不是赌徒,但是都是那什么引诱犯罪的好手。
“敢!”袁绍郑重的点头,不假思索。“张郃,你带五千精兵前去夜袭曹营!”
袁绍第一次这么果断,第一次这么放下过去那些所牵绊他的情谊,真正的做出了判断。不过,他这人运气也是衰爆了,好好的一次赌局,竟然还赌输了。
若说人生为赌局,输赢只是概率问题,那么,又为何有人可以百战百胜,有人却从来没有赢过呢?
这个问题,不止是袁绍,就连曹孟德恐怕都无法回答。
运气?这是证明实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是。”张郃恭敬道。
他带着五千精兵就去袭击曹营,若是以他的能力,区区小事不在话下,只不过,张郃算错了这个局,郭图也算错了这个局。
当张郃冲过去时,正好与早已埋伏的夏侯惇曹洪曹仁等将领相撞。
或许这几人的能力都比不过张郃,他们也确实比不过,但是,这三个人在一起的叠加效应,确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这三位可全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血性汉子,尽管和曹孟德均有亲戚关系,不过,也没有一个人是凭着那层后门关系进来的。
遇上这三个人,是张郃的幸,也是他的不幸。或许,张郃身边若有颜良文丑,也不至于会输掉这一局。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任何为自己辩解的理由都是借口。为自己找借口的人都是懦夫,这一点,张郃还是知道的。
前有夏侯惇曹洪等人,后面又有曹孟德掩杀而来,袁军败的很迅速,也很彻底。
什么敌众我寡都不是借口,只怪他技不如人!张郃带着残兵回去交差,在与曹孟德曹相大人擦身而过时,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曹孟德是很欣赏这个将领的。在袁绍跟前,那简直就是屈才。
他想要的,从未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