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轩铭听到隔壁张家的鸡啼声便早早的起身了。那是平南村唯一一只会清早啼叫的公鸡,而且每天都十分准时。
他伸了个懒腰,将枕下的一本书拿出来后便摇头晃脑的读起来,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风雨不变,即便那些书他已经看了很多遍。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
回味书中的无尽乐趣之后断然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精神起来,只是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接下来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为母亲准备早饭。其实也就是煮一锅粥而已,送粥的依然还是昨日剩下的那两碟干菜,这两碟干菜他们已经吃了快有三天。
“轩儿,你起来啦。”珞甄柔声叫着孩子的名字。虽然她面容憔悴,虽然她没有锦衣玉袍,但是她的风采依旧让人心醉,年轻时候必定是个世间少见的美人。
“娘,您再歇会,马上就好。”断然开口道,手中的木棍还在搅着那一锅粥。
“还是让娘来吧,你等会还要担着木材到集市上去卖,要是累坏了如何是好?”珞甄从屋内走出来对他说。
“没事,这又不是什么重活,我来,我来就好。”轩铭说道。
“那……那娘去帮你看看木材都绑结实了没有。”珞甄不愿让儿子操累,只要她能做的事情都想去做。
轩铭看着母亲的忙碌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
母亲往日偷偷落泪,他怎可能没有看到?母亲身体不适经常夜不能眠他怎会不知?但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只能在母亲面前尽量显得平常一些。
他刚毅的脸上生出一股坚定之意,对自己说:“娘,您放心,孩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城考,只要考上,即便是秀才也好,您都不用如此受累了。”
用过早饭之后,轩铭在母亲的送别中赶往呈阳市,每隔三天都是呈阳市赶集的日子,也只有那天他的木材才能卖到一个好的价钱。
“哟,轩铭你大清早的又去呈阳市卖木材去啦?我家那孩子现在还在睡懒觉呢。”这是平南村与他们一家走的比较近的赵大嫂赵香莲,颇有几分姿色。
“是啊,赵大嫂,我这一去可能要到日落才能赶回来,我母亲身体不大好,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多多照应了。”轩铭大声的说道。
“放心,放心,尽管去,一切还有我呢。”赵大嫂笑呵呵的说。
“好,谢谢您赵大嫂。”轩铭说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扛着木材,不管熟不熟都会跟看到的人都大声招呼,其他人也都笑呵呵的对他寒暄几句。平南村里每一个都是老实淳朴的人,邻里相互照应,谁家有难都是一呼百应。
赵大嫂的老伴张栋梁嘴里叼着根旱烟,看着轩铭的背影欣慰的说:“轩铭这孩子真懂事,要是咱家那畜生有他一半出息那我就算是死也死的名目了。”
“呸呸呸,他再好也不是你儿子,怎么能这么比?”赵香莲眉毛一挑,不乐意的说。
“我到希望他真是我的孩子,这样老头子我也能够享享清福喽。”张老汉吐出一口烟,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进屋内。
虽然赵香莲嘴里不乐意,但着实很喜欢正平这孩子。“多俊的样貌,多俊的文采,只可惜生错了娘胎,可惜了。”赵香莲说完也跟着进屋里去了。
从平南村到呈阳市需要翻过四座山头,怪石甚多,山路难行,算的上荒无人烟了,轩铭平日脚步也算是比较快的,只是他习惯边赶路边看书,原本只要三个多时辰的路程他硬是要花上一倍多以上才能到达。
就这样,轩铭一步一停间,几近三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山头上看到了呈阳市的建筑物。
“这么快便到了,真是白驹过隙,光阴似箭。”这是轩铭此时此刻的想法。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有些累了,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在休息之余当然不忘拿出书本看上一看。
休息了半刻之后,他把肩上的木材提了提,换了个边想继续赶路,忽然记起刚才书中有些段句他没弄明白意思,然后就见他又把书本拿了出来,自言自语说:“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什么磬阳……什么秀水……这句,还有这句……”
他这么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本,根本就看不到眼前有什么东西,一个不小心他一脚踩进一个水坑里,而且他现在走的是下坡路,又扛着一旦木材。就这样,他失去重心后便向前扑去,肩上的木材,手里的书本瞬间脱手而出。
“哎哟。”
一声惨叫之后,两捆木材向下坡滚去,不只是散落一地,而且有不少滚到了山下的溪流里,就算拿回来也不可能当木材去卖了。
轩铭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惨状很是无语,拿起一块石头向山下砸去,愤然的说:“老天爷,你玩笑开的也太大了,我不就是看了会书吗?用的着这么对我?”
“没办法了,只能在这山头上再砍点回来。对了,我的刀呢?还好还在,我的书呢?还好也还在。”
轩铭无奈的拿起刀去寻找可以当作木材的枯枝,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正当他拿起刀砍下去的时候,‘啪’的一声刀身与刀柄直接分成两部分,这回是连刀都坏了。
“#¥%……”山头上传来一阵怒骂声。
轩铭看着眼前分成两截的砍材刀,十分的无力,“这下可如何是好,家里的米已经吃光了,如果赚不到银两,那我与母亲都要挨饿了。”
“你的刀,坏了。”
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一个黑衣黑发女子站在他面前,脸上蒙着黑色面纱。
轩铭瞬间做出的反映是吸了口凉气,这女子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这附近除了些石块、矮丛,其他什么都没有,要是有人过来他肯定能够看见才对。
不过在他多看一下之后,发现对方虽然蒙着面纱,可是单单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差点让自己失神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深邃的眼睛。不单单是双目美的出奇,女子只是这么站着就有难以言喻的气质。
‘好美的眼睛,好出尘的气质,这位姑娘必定生的很美吧。’这是轩铭的第一个想法。他虽不是好色之徒,可面对这位女子隐隐有心颤的感觉。
“是……是的,这位小姐。”轩铭发现自己失态之后,连话也说的不清不楚了。
“这把剑,你拿去吧。”
女子起初有点犹豫,不过转瞬之后还是决定把短剑给他。
轩铭将地上的短剑捡起,发现这是把很普通的短剑,分量非常的轻,跟剑的大小根本就不相符合,而且看上去不怎么锋利,如果用来砍材搞不好断了也不一定。
“姑娘,你这把剑不适合……姑娘,这位姑娘……”
轩铭正想着把剑还给她的时候,女子已经擦肩而过,对他的叫喊不理不睬,空气中仅有一缕香风飘过。
“是我的失态惹怒了她么?该死,轩铭你一个读书之人,怎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失态?”轩铭此时正在自责当中。
不过他却觉得十分奇怪,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里虽不算荒凉,但平日里绝难看到有人来往,也就是到了赶集的日子,才会有些乡民经过。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而且神色看上去不大好的样子。”
“而且这把剑……”
轩铭看着手中的短剑,这剑非常普通,没有半点装饰,很是粗糙,根本就不像是女子所有,而且如果是女子用来防身的话,应该是尺寸较小并且能够藏在身上的匕首才对。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这位姑娘是想自寻短见?”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独自来到这里?不管对不对,他都决定去看一看,要是万一真被他猜对了那就不好了。
轩铭把短剑插在腰间,便去追那个黑衣女子去了。
好在黑衣女子并没有走出多远,很快便被轩铭追上,轩铭看到她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因为现在她正站在一块断崖之上,看上去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的样子。
轩铭二话不说连忙上去阻止:“这位姑娘,万万不可。”
“姑娘,你年纪轻轻,应该与我相仿才是,到底为何你要如此想不开?”
轩铭眼中有着急之色,女子此刻半只脚已经踏在悬崖之外,就算是看着都觉得很悬,这样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敢冒然上去将她拉下来的,万一被自己吓到一步踏空那就麻烦了。
不过黑衣女子既没有说话,也没有退下来,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前方,这样的情形让轩铭更加不安了。
“姑娘,有话好好说。”
“姑娘……”
过了半个时辰,不论轩铭如何劝解,黑衣女子既没有回话也没有跳下去,这让轩铭怀疑她到底是想跳崖自尽还是自己多心了。
没办法,他说不动也不敢轻易离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感觉比走几个时辰的山路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