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容晚辈慢慢说来。”

“晚辈有一事请教，不知你们可否知道苦鹤的由来？”

“世间有阴阳，有黑就有白，有天就有地，万物相生相克乃是人知常理，苦鹤定是印证了天道之理。”

“前辈说的在理，不过晚辈怀疑，药女乃是天道喜极而泣流下的泪水，而苦鹤却是天道悲痛万分之下留下的苦涩之泪，因此苦鹤极苦，因此苦鹤成为了你们药女的克星，更因此……苦鹤的鹤丹能够在你们药女的体内种下千古不灭的厄运。”

旭阳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完全是猜测，他姓旭，旭家是一个大家，也是一部传世典籍，典籍之内记载了天地初始，其内包罗万象，若是认真翻阅，会让你知道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种族的诞生来历，一部修炼功法的开篇之作，或者是第一个修仙之人的出生年代都能够找出答案。

“你是说……我们药女一族实际上和苦鹤，都是同为天道的泪水？”

湘潭被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只认为这个说法实在太过于荒谬了，自己的克星竟然和自己同出一脉？

但是她又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依稀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天底下会有苦鹤的存在，明白了为何厄运能够种在每个族人的体内，明白了就算轩铭用净世明焱把她们体内的厄运清除之后，却还是无法摆脱厄运缠身。

湘潭久久不语，湘灵也是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这些，与你让我留下厄运之树一线生机有和关联？”

“你们同为天道的泪水，属相却是截然相反，天道既然让你们同处在一片蓝天之下，想必不是无心制作，

你们两者是缺一不可的存在，晚辈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旭阳考虑之后说道。

“你说吧。”湘潭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杀意，甚至隐隐猜到了旭阳接下来要说的话，更让她感到恐慌的是，她觉得她在听了旭阳说的话之后，很有可能就会按照他所提的要求去做。

“晚辈要说的是，如果你们把厄运之树连根拔起，那么在它灭亡的那一瞬间，你们所有人……也会随同它一起走向灭亡。”

旭阳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你们扼杀了天道身体的一部分，那么你们认为天道会对你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是流下更多的苦涩之泪，还是把你们一同抹杀，以达到阴阳平衡的状态？”

“呼。”

湘潭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如同死人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一道道无力的呐喊从她口中发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她看了看远处，她的族人，此刻或多或少的恢复了原有的人类形态，虽然她们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不满，但是湘潭看到了磅礴的生命迹象，同时也看到了一道曙光越来越盛。

旭阳的一席话，让她如同掉入万丈深渊，那个地方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要黑暗。

“难道……我们药女一族，终其一生都要陷入这般生不如死的循环当中吗？”

湘潭感觉身子很沉重，歪歪斜斜的向一旁倒去，湘灵见状，急忙上前把母亲拥在怀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被母亲抱着。

“母亲……”

……

“女皇大人，这些只是晚辈的推测，或许你可以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但是晚辈觉得这种状况极有可能发生，是对的还是错的，晚辈无法左右与你，如今是您作为一族之长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是要把厄运之树连根拔起，还是留着一线生机，您……需要自己定夺。”

旭阳语重心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却是一个心地不坏的旁观者。

“我……只能有一种选择吗？”

湘潭大口大口的呼气，只感觉胸口上被一座与天齐高的山岳压着，让她而晕目眩，无法呼吸。

“是的，而且……只能选一次。”

湘潭慌了，比面对自己死亡还要慌张百倍，双目飘忽不定，左看看又看看，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湘灵的脸上，那是一种求助的目光，无力到了极点的目光。

湘灵感觉到母亲抓着自己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还有那种无助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般模样。

从眼神中她听到了母亲的求助之声“灵儿，快帮帮我，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沉重了，重的就快要把我压垮了。”

“母亲……灵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轩铭。

轩铭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除了十大长老和湘红钰这十一个人之外，余下的三百号人体内的厄运全都被净世明焱的给驱除了。

旭阳方才所说的话，他自然也听了进去。

修罗王曾经说过，药女很有可能就是天道流下凡间的泪水，对于这个说法他也表示赞同，但是对于苦鹤的由来他却是第一次听说，而这样的说法，同样也让他深信不疑。

他原本以为只要解决了麝香豚的事情，万事休矣，而自己确实也有办法能够让湘灵再哭一次，所以他并不担心。

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旭阳所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修罗王知道的要多的多，修罗王只知道要如何把厄运之树铲除，却并不知道铲除之后的后果如何。

他早已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苦鹤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却偏偏能够成为药女的克星，而且古石琼浆和麝香豚皆可以从药女的族地之内获得，这实在太巧合了一些。

“女皇大人，晚辈觉得旭阳所说的那件事情很有可能发生。”轩铭所说的话顿时当头一棒，湘潭脸上的死灰之色更甚了。

“连你也这么说……”

“嗯，之前就有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说厄运之树想要颠覆你们药女一族，可为何会放任古石琼浆和麝香豚与它常伴？之前你告诉我，就算驱除体内的厄运之后，只要厄运之树没有铲除，那么无论你们与它相隔多远，都无法摆脱它的控制，那它根本就没有必要和这些威胁到自己存在的东西呆在一起，只需远远的躲在一处角落静待时机成熟便可。”

“不对，厄运之树是我们的前辈移植过来的，而且它也是靠吸收我们体内的生命精华，才会长到如此巨大的规模。”

“晚辈觉得并非如此，厄运之树乃是苦鹤头顶上的肉冠幻化而成，当日我接近它的时候，发现它吸收的除了你们流散在水中的流光香气之外，绝大部分都是靠吸收天地精华，也就是所，就算它离开了你们，也会活的好好的，只不过恰巧你们将他移植在这里罢了。”

湘潭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她已经知道了轩铭的决定，认为彻底把厄运之树连根拔起，乃是下下之选。

“它从你们身上汲取生命精华，同时也让你们能够继续修行，你们的族人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想必就是受了它的影响，它若是消失了，恐怕变异最严重的药女将会随之覆灭。”

“但是，它选择跟你们共生，却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它认为你们已经离不开它了，同时它也离不开你们，正如旭阳兄说的那样，它如今和你们已经成了缺一不可的存在。”

“那又如何？如果待它复苏，只怕我们将会变成它的阶下囚，而且生命会越来越短，相貌越来越丑陋，我们终究还是无法摆脱。”

轩铭低着头，细细想了一会，他其实已经消耗过度了，但是与目前这件棘手的事情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天了。

过了一会之后，轩铭说道：“其实，晚辈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悲观。”

“嗯？”湘潭恢复了少许神色，只要多一分希望，

“你们难道忘了吗？只要我能寻到第二只麝香豚，就能够毁了它，只要留它半条性命即刻。”

湘潭突然精神一震，记得旭阳刚才开口之时不就是让自己留下厄运之树的一道生机吗？

旭阳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留它半条性命，只是我的权宜之计罢了，这只是比最坏的结果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的结果而已，实际上没有太多的差别。”

“什么意思？”湘潭慌慌张张的问道，刚刚有了精神，现在又恢复了过去。

“天道之物，势必与天道存在着某种程度的联系，更何况苦鹤还是天道的泪水，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必定是逆天强大之物，就跟你们药女一样，若是无法根除，那么在恢复的过程中势必更为迅猛，它会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汲取你们体内的精华。”

“短暂的安宁之后，你们会发现自己衰老的速度更快，修为境界跌的更低，而你们的容貌更是越发的丑陋，只要它还在，你们终究会有一天彻底死去……”

“不对，你们药女不可全部消失，但是最多只能存留几个……或者一个。”

无助，这就是湘潭此刻的心境，旭阳每说一句话，就让她离彻底崩溃更近一分。

轩铭听了之后，也是摇了摇头，他并不完全赞同旭阳所说的，他甚至认为这主导的地位可以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