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钦点点头,大声答应了他。心中说道,我可完全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跟别人去说你的闲话了,你这样想实在有点庸人自扰啊。
车夫还是不放心,补充道:“反正你尽量埋得远一点,否则被附近人家发现,就会觉得很不吉利。要知道依据许阳城的传统,住宅附近是只能安葬自家先人的。”
韩钦张了张嘴,正要答话,突然车厢里传出断断续续鬼魅般的说话声:“冷……我好冷。”
这说话的音量虽然不大,却吓得韩钦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他好像凝固了似的,身体不受控制,舌头不能发声。毋庸置疑,刚才说话的人正是“死去多时”的小洛。尽管韩钦盼着小洛能醒过来,但此刻的他确实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小洛刚才那句话也太过于鬼魅了。
车厢外的车夫连续问了三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脾气似乎并不太好,因此每次问话的音量都在迅猛地往上提,问到第三句时他已差不多是在用吼的了,而直到那个时候,韩钦才恍然醒悟过来,忙不迭地回答:“没事,没事。”
对,韩钦现在必须这样回答,否则让车夫发现死而复生的小洛,那他不被吓个半死才怪。而车夫吓个半死的话,就可能导致韩钦的行踪败露,本来行踪败露的话也无所谓,因为韩钦自信可以轻易逃出许阳城,但如果再加上个极度虚弱的小洛,那就很难讲了。
车厢里,小洛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事物。韩钦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那个自极乐沙场带出的包裹里取出件衣物,盖在小洛的身上。
安静片刻之后,满腹狐疑的小洛终于忍不住,他抿了抿嘴唇,有好多个问题想要问出来。韩钦见状急忙捂着他的嘴巴,然后低头附在小洛的耳边道:“你在白家堡里面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亡。而现在我正在给你做治疗恢复,并且带你出城。接下来你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做出任何动作,你相信我的话,从现在开始就闭着眼睛装死。”
小洛闻言立马将眼睑合上,为了装死装得更为逼真,他连呼吸都暂停下来。不过闭气两分钟之后,他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只得放开鼻息。
韩钦正用禅心诀给小洛进行治疗,他的两个手掌都覆盖在小洛身上,因此他能察觉出小洛呼吸上的变化。这个家伙,有时候确实还挺逗的,韩钦会心一笑。
也许是因为小洛的起死回生而导致心情愉悦的原因吧,韩钦感觉接下来这段路程马车跑得特别特别快,不消多时便钻进一片稀疏的树林里。韩钦掀开帘子往外看,他清晰地看见旁边的树木和零散的民居以很快的速度从视线范围中往后退去。
骏马又奔行了大约十分钟吧,尔后在某个坡地上停下,韩钦发现,这是一片毫无规则的乱葬岗。待马车停稳之后,韩钦吃力地拖着“毫无知觉”的小洛走了出来。
车夫奇怪地自问自答:“你怎么给他盖上这么新的衣服啊?好浪费。哦,你是给他当做下葬冥衣用的吧,这样我就能理解了。”
韩钦无奈地耸耸肩膀,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林子中的树木并不多,而且都算不上高大,脚下坡地到处都是杂草丛生的野坟,天上大雨仍旧淅淅沥沥,雨幕之中,可以看见一堵高墙矗立远方。如果没有弄错的话,那堵高墙无疑就是许阳城其中的某一段城墙。
虽然这个车夫的脾气不算好,而且废话也太多,但做事确实比较到位,现在他带韩钦来的这个地方,正是韩钦心中盘算的理想场所。于是韩钦道声谢,然后爽快地付了钱。
车夫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做逗留,他收钱后就立刻驾着马车原路返回,好像慢一点就要沾染上所谓的晦气一样。在大雨喧嚣之中,马蹄声很快就听不见,不过小洛依然闭着眼睛,并且尽量屏住呼吸,同时身体躺在泥泞的乱葬岗上,动也不动。
韩钦蹲身在小洛的肩膀上拍了拍:“小洛,没事啦,你现在可以起来,我们暂时到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了。”
一句话还未完全说完,小洛就迫不及待地坐起身,他剧烈地咳嗽,直到咳出一口好大的黑血方才停止。韩钦急忙将掌心覆盖在小洛的后背,滚滚源气通过禅心诀的功法流出。
看上去,禅心诀现在还大有用武之地,这就说明小洛身上的伤势依然非常严重。不过,这种情况已经非常让韩钦欣喜了,他甚至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有让感情泛滥。
小洛喃喃道:“一万,你是在帮我疗伤吗?我感觉身体里好舒服,而且也没那么冷了。”
韩钦嗔道:“当然是在给你疗伤啊,这个功法叫做禅心诀,我从我来的那个地方学会的。小洛,现在白家堡已经没了,你不用再叫我一万了,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小洛用力地点点头:“明白了。老实跟你说,我自己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料到你却还能用这个什么诀的功法将我救醒来。韩钦,这是我欠你的,我小洛这辈子都会记得。”
韩钦无意欺骗小洛,他低声道:“其实我也以为你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了,不过我想着你生前太可怜,于是就计划给你弄副好点的棺材,然后再找个好点的地方入土为安,所以才会带着你‘死去’的身体到处跑。岂料阴差阳错之下,你自己竟然活过来,哈哈哈哈,奇迹啊,真的是个不得了的奇迹。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别人说出来我都不会相信。”
小洛扭头看了看这片乱葬岗,纠结片刻,接着眉开眼笑地道:“原来你计划将我埋在这个地方啊,倒也还不错,总比死无葬身之地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