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钦低头重复道:“对我们这些奴隶来说,他们就是神、就是仙……”
白节习以为常地道:“没错,依照贝康岛上的法典,还有贝康岛世世代代的传统,奴隶们就完全属于各自主人的私家财产。毫不夸张地说,奴隶主可以决定奴隶的生活方式,工作状态,婚恋嫁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奴隶们的生存还是死亡。”
韩钦有些无奈地叹道:“你说的对。也许于看台上的那些观众们来讲,极乐沙场的黄沙地上不过是些两脚羊在互相残杀,本质上同草原上狼杀羊、狮吃豹、蛇互搏之类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要的只不过是感官上的刺激和快乐而已。管家,我知道你非常忠心于白家堡。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当你坐在看台上,你是否想过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后代,某一天会落得同场上那些血肉横飞的两脚羊一样的下场?”
白节嘿嘿笑道:“你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因为你的问题里面有明显的错误。因为我虽然可以上极乐沙场的看台,但我在看台上并没有座位,所以我不是坐在看台上的……”
说着,白节揭开车厢的布帘,将头扭向窗外。
韩钦不知道此刻白节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白节回避刚才的问题,就说明他内心深处也存在着芥蒂,这种芥蒂隐藏得很深很深,平时从不会轻易显现出来,可一旦触及,就会刺痛心扉,就会肆无忌惮地在整个身体里边蔓延开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韩钦揭开车厢另一边的布帘,眼神同样看向窗外。此时马车已经离开许阳城,在宽阔的草原上尽情奔驰。他看见有群贝康羊在草原上慵懒地行走,黑色的,韩钦知道它们的命运最后就是被宰杀,变成美味的盘中餐。说起来,两脚羊之于这些真正的贝康羊,除了七情六欲更强烈,能做的事情更多以外,本质上在奴隶主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两脚羊的生存和死亡,自己都无法做主。
也许,要想不那么死,就得先换种方法活。韩钦不禁摇了摇头。
接下来一路无话,马车陆续回到白家堡。白老爷子吩咐厨房给韩钦弄点好吃的以示鼓励,白思琛问我们家里人是不是也要庆祝下,毕竟今天白家可是在极乐沙场扬名立万了哦。
白老爷子平时最宠爱白思琛,不过今天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白思琛的要求。白思琛木讷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不晓得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白家堡这些年虽然有每况愈下的趋势,但吃大餐饭好好庆祝庆祝的资本还是有的。
她还准备再问问白老爷子,但后者却挥了挥手,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看他的样子,好像心中有气,好像不愿意搭理任何人。白思琛眨巴着眼睛,非常不明所以。确实,像她这个年纪又始终待在白家堡里养尊处优且刁蛮任性的女孩子,肯定理解不了白老爷子的心事。
今天,白老爷子带着白礼康,给南部联盟新任首领萧添翼送去见面礼,可收到见面礼的萧添翼却没有任何表示,这种情况不得不引起白老爷子的担忧。你说如果萧添翼不喜欢那把宝剑倒还好说,大不了再多送点礼品,可他明明就非常中意那把宝剑,在这样的前提下仍然未对白家人有所安排,如此情形也许就说明,内里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当然,白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得考虑到方方面面,而白思琛作为小孙女就无须想那么多,她很快从木讷中回过神来,接着满心欢喜地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韩钦今天在极乐沙场上的表现非常给白思琛长脸,相信以后不会再有人质疑她花大价钱将这俊朗少年带回家的举措了,至于那个逃走的粗汉子奴隶三千五,就当是买一万的附属品吧。
韩钦回到房间休息了会,然后他闭目用出了“觉”。在“觉”的整片白茫茫之中,他能感受到有金光在远处一闪一闪,那是东北的方向,即许阳城所在的方向。韩钦知道,赤霞剑现在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赤霞剑十天之后仍然在那里。到那个时候,我将再次踏上血腥的极乐沙场,名正言顺地将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
突然,“觉”的范围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手上都端着东西。韩钦搜索着,发现两人都是朝自己房间走来,他们手上端着的是碗碟、还有酒喝酒杯,看样子是送饭而来。
韩钦解除“觉”的状态,抬头一看,从门外进来的是两个年轻女性。她们身材比较干,长相平平无奇,她们将碗碟之类放在房间的小桌子上,然后往后退开几步,瑟瑟地站着。
菜肴很丰盛,品种很多分量很足,来到白家堡之后还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从酒壶里倒出些酒,满屋子就沉浸在酒香之中。韩钦招呼那两个垂涎欲滴的女奴隶一起来吃,但她们俩面面相觑,但并未上前。不过从她们的表情来看,还是对这桌菜充满向往的,毕竟以奴隶的身份,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什么好的。
韩钦并不喜欢喝酒,他稍微品了品便将酒杯放下来。桌子上的菜肴以羊肉为主,也有些水生物之类的,韩钦吃了两口又问:“喂,你们俩来一起吃嘛,这么多我吃不完,好浪费的。”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奴道:“这是主人赏给你的,我们不能吃。”
韩钦将杯中酒下肚,点着筷子道:“既然主人已经赏给我,那就这些饭菜就随我安排了,来来来,一起吃吧,不用跟我客气什么。”
那女奴依然不肯,她原地道:“算了吧,这样不合规矩,主人看到会责罚的。”
韩钦又将酒杯满上:“我只不过担心浪费这些好菜,没别的意思。”
女奴急忙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还请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