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一把刀身就有三尺长的大刀直入肚腹,肯定马上就死了,但是耿进忠却挣扎了一下,费力的向桂花树外爬去,他满身的桂花和茶叶,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嘴里呢喃的喊道:“大哥...大哥!”
是的,耿进忠还不想死!不能死!他要吊着一口气看一眼他的大哥!看一眼他的兄弟!看一眼这个他曾经费心经营过的赌场!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
偏头县的市集是偏头县唯一热闹的地方,虽然时至二更时分,却是百花楼和赌场最为热闹的时候,耿进忠肚子内扔插着长刀,面部狰狞,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爬,路过的世家公子达官显贵看到这场景,着实的吓了一跳,顿时喊叫声四起。
这样一来,在县衙的两名巡捕闻声而来,一拔拉已经不能动弹的耿进忠,两名巡捕都认识耿进忠,看到是他,大吃一惊。而围观的人群中,有赌场常客的,已经向着赌场方向跑去……
不多时,王金童穿着滚裤,光着膀子,骑着大马已经来到了桥前,马还没等到来,人已经跃到了人群当中,紧随其后的是张乡德。
“进忠,兄弟……”王金童扶着耿进忠,嗓子嘶哑无比的喊道,王金童从未如此失态,在他穿越的第一眼见到的二个人就是耿进忠和张乡德,两人不管有什么小小的毛病和瑕疵,但对自己始终如一的那么忠诚,那么亲近。
王金童从看到两人第一眼时就觉得两人是那么的可爱,跟他们两人心无芥蒂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对于王金童来说,他们不只是朋友,他们更是亲人,是真正的兄弟。
王金童的这声兄弟叫得非常沉重,非常真诚,他早就想这么叫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叫出来,两人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却被两人称作大哥,他的心里实觉不安,可是,此时,王金童却脱口而出,眼泪已经模糊。
“哥...你是不是烦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太招摇...是不是不爱理我了...!”耿进忠眼睛瞪的硕大,七孔流着鲜血,认真的问着王金童。
耿进忠此蛙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出了天真无比的话,他到这一刻终于认清自己的过错在哪里,他怕王金童不喜欢他了...烦他了...疏远他了...
“兄弟...你是我兄弟..!”王金童哭了,哭的声音很难听,嘶哑无比,看着耿进忠插到肚子里那把长刀,和满身是血的耿进忠,一向玩世不恭的王金童,哭的如此伤心...如此狼狈...
“...哥...如果还有来生...我耿进忠还做你的手下,还为霍寨主鞍前马后...还为你们开疆拓土...!”耿进忠吐着血沫子,断断续续的说完。
随后看着天空,伸出了右手,想要触摸着什么,嘴呢喃的说着:“哥...我看见我妈...我爸...站在村口...对我摆手...叫我回家...!”
说完,耿进忠的瞳孔扩散,手臂垂落,到死脸上还泛着微笑,似乎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家乡。王金童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耿进忠的幻想而已,他从小被霍隽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哪里是他的家乡他根本不知道了。
“...兄弟...一路走好...来生咱们还做兄弟...!“王金童没有仰天悲恸,没有嘶吼,只是流着泪水,伸手盖上了耿进忠的眼睛随后抱着耿进忠的身体,呆坐在原地。
张乡德站在原地,已经忘记了流泪,忘记了伤悲,只是呆呆的看着耿进忠,看着那一地鲜红的血液!
王金童脑海浮现出和耿进忠在一起的种种画面,那个勇猛,露出憨厚的笑容的耿进忠,那个跟张乡德嘻嘻哈哈开心闲聊的耿进忠,那个宁可死也不投降孔二狗的耿进忠,那个刚才还在耍小性子,最后满心欢喜给王金童买茶叶的耿进忠......
对于张乡德来说,自己的兄弟走了...还没来得急跟他说过一句话,就这么走了...他想哭...不知为何...却没眼泪...他想喊...却发现喉咙特别紧发不出一丝声音......
耿进忠是不幸的,他只是做事张狂一点,为人傲慢一点,他只是人生路上短暂迷失的孩子!死亡的代价对他来说,是不是惩罚的太过严重?
王金童和张乡德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想过报仇,有的只是失去亲人的痛楚。
两名巡捕知趣地呆立了好久没有说话,直到看着耿进忠的尸体凉了,其中一个巡捕才对王金童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王金童根本没有抬头,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是谁,可是,他却不想通过官府解决这件事,江湖上的事江湖了,如果通过官府会让江湖上的人耻笑。
另一个巡捕皱了皱眉头,常跟像王金童这样的所谓江湖人打交道,他知道在这些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所幸他就不问,直接指着耿进忠说道:”此人死亡不明,需带回县衙审明。“
还没等王金童说话,张乡德先暴发了,他道:”不行,进忠你们不能带走,他要回家,他要见他们爸妈。“
两个巡捕对视了一眼,很有眼力价地点了点头,两人知道,现在张乡德情绪激动的时候,绝对不能和他硬碰硬,指不定就把他们两人当成撒气筒出气,反正他们在这偏头县开最大的赌场,也跑不了,其中一人道:”好吧,不过此人死于非命,你们过一会儿,要到衙府报一下案。“两人说罢,躯散人群走了。
人群都走散后,张乡德走到耿进忠面前,’啪‘抓住那把长刀的刀柄,哧地一下,把长刀拔了出来,如果耿进忠还有一点生命的气息,那么就会有血压,鲜血一定会像急流喷泄而出,而此时耿进忠早已没有血压了,鲜血如同山泉汩汩地流着,张乡德试图捂住那刀口,可是刀口太长了,无论如何也捂不住。
王金童把耿进忠抬起,抬到马上,张乡德道:”大哥,他要回家,他要找爸妈。“
王金童道:”他是孤儿,他口中的回家,就是干爹的家,他口中的爸妈,就是干爹,走,咱们去找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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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隽不像张乡德和耿进忠似的吃住都在赌场,他在远离市集的梧桐镇上买了一个宅院,院落并不大,跟普通的农户人家一样,三间大瓦房,霍隽和王金童就生活在这里。
与王金童不同的是,霍隽开完赌场后,一回都没去过,确切的说,来到梧桐镇上后,他就根本再出没有离开这个院落。王金童天天都派人给他送去他最爱喝的竹叶青,除了每天要喝上几坛竹叶青之外,霍隽再也没有别的要求。
院落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是霍隽后移到这里来的,此时霍隽又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捧着酒坛子喝酒,与以往不同的是,霍隽的面前站着一老一少的父女两人,正在语重心长的跟霍隽聊着家常。
平顶身高一丈一尺挂零,肩膀宽度超过三尺,可以说肩宽背厚,腚大腰圆。太蠢了,如果这位长上毛,就跟大狗熊差不多。他脑袋跟五官,脑袋就好像坛子翻了个儿,底朝上,肚朝下,大嘟噜腮,面如青蟹盖,满脸都是鸡皮疙瘩,大酒糟鼻子,鲇鱼嘴,满嘴大黑牙。
看岁数,不小了,三十五六岁,头上戴着软胎壮帽,身穿皂青色短靠,腰里扎着牛皮板带,大衣早就脱了,在胳膊肘上当郎着,背一把金背鬼头刀。
那女孩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白裙清新脱俗,女孩年纪十五六岁,她说起话来委宛动人,她道:“师叔,多年不见,您老人家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