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突然郑重其事地说:“大哥,三哥,我准备去做买卖,先挣一笔钱再说。”
白桦树慌忙点头:“怕是也只好如此了。”
柳镇山吃惊地反驳道:“兄弟,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好好想想,真要走上这条道,恐怕你工作也没心思干了,夜大也没心思上了,怕是前途也就没了。”
“唉!”白桦树叹气道:“大哥,说句不中听的话。
我们跟你没法比,你有老爹,万事有他扛着。
再说,你现在也是科级干部,我们怎么能跟你比?
我原来还有个哥在前面顶着。现在他也顶不住了,我也不忍心再让他顶了。
他从十几岁就为这个家奔吃喝,快三十岁连个老婆还没混上。不能再拖累他。
我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出头把他替换下来。
杨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娘愁死吧?”
柳镇山垂头不语。王杨见了,豪迈地笑道:“大哥,别难过!你当你的官,我们哥俩去奔钱。不管结果怎样,还是咱们当初的誓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那没问题。可做买卖也得有本钱,你们有吗?”柳镇山嘟囔。
王杨咬牙说:“曾国祥他老娘给他一万块娶媳妇的钱,在我这呢。
上回他让我用我没用。柳林就冲着这笔钱,喝的药。
我猜想,他就是想逼迫我妈,挪用这笔钱。
可老太太说了,就是我们哥仨这辈子都打光棍,都不许动用这笔钱!
死逼无奈,被逼上梁山,只好拿这笔钱搏一下!”
柳镇山担忧地说:“我听老人们说,钱难挣,屎难吃。屎有多难吃,钱就有多难挣。你们想挣钱,可知道怎么挣钱吗?”
王杨与白桦树面面相觑,又一起对柳镇山摇头道:“不知道。”
柳镇山沉重地摇头道:“不知咋挣钱,就敢奢谈挣钱?”
王杨若有所思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白桦树却盲目地嚷嚷:“船到桥头自然直!”
柳镇山伤感地说:“不是我娘们家家的非弄景,我是实在不放心你们。
做为大哥,做为好朋友,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两个兄弟,根本就不会水。
却要去渡黄河,游长江,你们说我能无动于衷吗?”
王杨却激昂起来:“鲁迅不是说嘛,本来是没有路的,只因为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吗?我愿做这第一个探路人。”
白桦树大声叫嚣:“沈万三也不是天生就是财主,哈默也不是生来就是资本家。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不相信,凭我和杨子的聪明才智会连钱也挣不来。
放心吧,大哥!我相信,用不上三年五载,你就会看到,两个红色的资本家,在中华大地上诞生了!”
柳镇山情不自禁地忧心忡忡地问:“你们眼下怎么办?去哪做生意?”
白桦树两只俊美的眼睛一瞪:“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出门把鞋脱下来,朝天上一扔,鞋尖冲哪边,我们就奔哪边去。”
柳镇山不由自主地叹息道:“这不是痴人说梦,瞎胡闹嘛!”
王杨却赞同道:“也不算是瞎胡闹。这有个名称,叫做撞天卦。
撞大运吧,撞上什么算什么。谁知道前面是什么样?
你敢保证进了机关,就能一帆风顺,当上*****,指点江山,施展才能吗?”
柳镇山却诚挚地笑道:“当总理啥的,想也不敢想。能弄个县长市长的干干,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个千古名人,也算是没白来人世走一遭。”
王杨无可奈何地叹息:“我何尝不这么想,桦树不也是这个理想嘛。然而现实不允许,也只好改弦更张了。不能当官,就弄一个百万富翁当当!”
白桦树振臂高呼:“金钱万岁!百万富翁万岁!”
柳镇山无奈地摇头:“既然如此,就随你们的便吧。不过不要忘记,万一混不上饭吃,来找我。我吃干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喝稀的。”
柳镇山脚步沉重地走了。
白桦树却虚弱无力地问王杨:“现在咋办?”
王杨反而大笑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桦树,走,出去扔鞋去。”
白桦树又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跳起来笑道:“杨子,要我说,咱们得找个离水坑或厕所远点的地方扔,要不然万一掉进水坑或厕所里,可就没方向了。”
王杨一边向外走,一边苦笑:“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白桦树笑道:“吉利话不会说,吉利的地方想起一个。林子,那咱就去银行门口扔,说不定一下就掉到金库上了。”
王杨和白桦树相对大笑,然后都背过身去,偷偷地抹去眼泪......
杨林同白桦树都开了病假,坐上老旧的公共汽车,赶往六盘山下的三水县。
还没到三水县,白桦树的心已经开始凉了。指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象,对王杨说:
“这鬼地方,也太荒凉了。把三水县的县长给我,我都不干。这能有啥生意?”
王杨耐心地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张光明说,这里产发菜。南下gd的人,都从这买一些发菜,到那边换电子表或别的,两边得利。”
“大金鱼的话也能信?他放屁都掺假。”白桦树怀疑地问。
王杨反驳:“电子表、录音机,他不都搞回来了,事实胜于雄辩。”
白桦树嘟囔:“那是个贼大鬼,没一句真话。我怕他蒙你,没跟你说实话。”
王杨摇头:“不至于。他本来这次约我一块去,跟宋哥一起合伙贩录音机。
我回来晚了没赶上。咱们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要疑神疑鬼,大不了交点学费。”
“两位大哥,你们想搞发菜?”一个十五六岁的回族少年,从后面探头上前问。
少年一头乌黑的卷发,大眼睛高鼻梁,两只眼睛的瞳仁呈绿色,嘀溜溜像流星。
王杨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少年,笑答:“是,你家里有吗?”
“多的很。要多少有多少。”少年眼珠子嘀溜乱转笑嘻嘻地说。
“多少钱一斤?”王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