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见报,爱情开花,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恭喜......”
这天傍晚,柳镇山同白桦树走进王家。
柳镇山拎两瓶白酒,白桦树拎一包猪头肉,一进门,俩人欢天喜地向王杨道喜。
“呵呵,一个个驴耳朵都挺长的......”王杨正在看书,慌忙把书本丢开。欢喜地嚷嚷着,起身接过猪头肉,打开纸包摊在桌上。把扣在桌上的几个茶杯翻过来。
白桦树却贼眉鼠眼、东张西望悄声问:“杨子,人呢?”
王杨不无得意地笑道:“上中班,得明天才能过来。”
柳镇山咬开酒瓶子盖,一边倒酒,一边摇头嘟囔:“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重色轻友。文章上报这么大的好事,不向哥们们报喜庆贺,却跑去跟个娘们开心......”
“是姑娘!”白桦树急忙纠正,羡慕嫉妒恨地嘟囔:“还是挂听诊器的大学生。”
柳镇山挥手,哧哧坏笑:“我知道是姑娘,早晚还不得成娘们?再说早先是姑娘,这阵就保不准了,说不定已经成姑娘妈。你一个没采过蛋的小公鸡,不明白......”
“镇山又放什么臭屁呢?顺嘴胡嘞嘞什么?哥儿几个就属你大,你是大哥,胡说八道什么呢,是想把他们都教成小流氓咋的?”王母端着两碟咸菜进来,连声数落道。
柳镇山缩脖子嚏嚏讪笑道:“大婶儿,我是怕他们杀猪吹屁股,给他们上一课。”
白桦树接过王母手上的咸菜放到桌上,顺手抓起一块猪头肉,递到王母的嘴边。
笑道:“大娘,您吃块肉,好好教训教训他!省得他净给我们散布流氓思想。”
王母张嘴把肉接住,一边嚼着一边呜噜不清地说:“还是俺们桦树孝顺,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媳妇。你们说话吧,可别喝多了。”
柳镇山不以为意地笑道:“白脸的比黑脸的招人希罕嘛。大婶,您喝一杯?”
“不喝,这两天老是头晕眼花......唉,白脸的有啥可希罕。小白脸心眼窄。哪比得上你这样的心地宽阔,承得住事。英武不就是个白脸俊小伙,比你们哪个不白?可说没就没了......”王母叹息一声,叨唠着出去。
柳镇山长吐一口气,端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叹道:“你们去王英武家看了没有?真惨啊!老俩口都变得傻子一样。”
王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叹口气说:“去了。后来又去了两回。可他妈一见到我,就抱住我哭,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
“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桦树恨恨地说:“我也想去来着,我妈不让我去。我妈说我跟英武长得像,一去准惹他妈伤心。”
王杨叹息:“你们说,咱们这帮朋友,还就属他们家的条件好。父母都是双职工,他爸爸又是当官的,孩子还少,他怎么就想不开呢?把韩灵也搭上了。”
柳镇山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就是因为他生来太优越了,遇事就没了承受能力。不像咱们,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倒没有那么多的事。”
白桦树恨声道:“谁让他妈嫌贫爱富......不说他的事了。再说下去没心思喝酒了。林子,说说你的收获和想法?我听说,你的那篇文章在你们单位反映相当强烈,处长啥的都惊动了。你是不是借这个好机会,想法子进机关?”
柳镇山点头赞同道:“是呀,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王小兰跟他爸爸说一声,走走后门。我在外面,再替你使使劲,找熟人帮着跑跑,应该没问题。”
王杨愣了一下,思忖着道:“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梅子跟我约定的是,等我夜大毕业,就让我想法考研究生。我们听说,国家要在重点高校试办研究生院。要是这辈子能当个博士,也算没白活一回人。”
白桦树却慌忙连连摇头:“没意思,没意思。你没听人说,七级工八级工,不顶农民一捆葱。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要么挣钱,要么当官。臭老九虽然不臭了,可到什么时候,也香不起来。”
柳镇山接上说:“这话不错。到啥时候,知识和文凭,不过都只是块敲门砖。依我看经商挣钱都不保险。你知道哪天来个二次土地革命,搞个公私合营啥的?就算三十年五十年不变,可商人到什么时候,也得接受政府的领导不是?再说了,商人只顾自己的利益,跟咱们的想法差太远。要我说,你们还是想法子进机关,去当官。”
几个人说着,喝着,最后唱起王英武生前最喜爱的《拉网小调》。
梅笑红实习结束,回省城等待分配去了。
王杨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整个人如同缺少了胳膊的衣服袖子,无物可倚。
不过,梅笑红滑润香甜的唇,犹如印在他的心上,让他夜夜感受着唇齿留香。
她坚挺丰满温情无限的胸,好似还在他怀里,他还能感受到她砰砰的心跳。
她火热的躯体,仿佛仍在迎合承受他的冲击,他还能感受到那醉人的振颤......
她的身躯和笑容,将永远刻在他心上!
王杨虽然还没想明白今后的道路如何走,但他有了梅笑红的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有爱的人无往不胜。
可他只高兴了没几天。那天,王杨发现母亲在偷偷地抹眼泪,问了半天。
母亲才悲哀而无奈地告诉王杨:“你知道吗?前天,柳林把对象领回来了......”
王杨笑了:“好啊,这是好事。您干什么还哭啊?”
母亲充满哀怨地嘟囔:“妈也没说这是坏事。可他刚找到工作,上班没几天,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就说是要结婚......”
王杨迷惑不解地笑道:“妈,您是不是乐糊涂了?这是好事啊!多少人家的孩子,拿钱都买不着呢。早结婚早养儿,早养儿早得济。”
“可女方提出要三转一响一喀嚓,外加三十六条腿......”
不用母亲再朝下说,王杨便明白了,好事变成难事。三转一响一喀嚓,他知道。
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照相机。可这三十六条腿,就不太明白了。
经母亲一说,王杨才知道,是写字台大衣柜五斗厨高低柜等家具,得凑足三十六条腿,还得是捷克式。那一响也变了,许多数人都不要收音机了,都改要录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