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大龙工贸公司碳素制品厂的奠基典礼。
在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中,在鞭炮的轰鸣声中,准时开始。
鞭炮声一停,宋财宝拿起一把铁锹,觅地挖掘起来。
这情景,让参加典礼的市领导和佳宾及施工的老牛等人都愣了。
老牛跑过去悄悄地提醒道:“宋经理,错了。奠基石得埋在那边。
再说了,奠基也得领导先挖第一锹......”
宋财宝放下铁锹抬起头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酒来,举过头顶高声说: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在奠基之前,我先来一个小插曲,先埋藏一瓶酒。
等到我们的炭素制品厂正式投产那天,我来把这瓶酒挖出来。
到时候,和咱们今天到场领导和佳宾,共同分享好不好?”
“好......”全体人员热烈鼓掌。
万山红却附在王杨的耳边,笑嘻嘻地说:“王杨,王总经理,行!真有你们的。
挖个地基,也不肯让领导占先,还搞的这么冠冕堂皇。是你的鬼主意吧?”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事先......”
王杨的话被打断,一个人一把将他扯过去。
王杨回头一看,顿时,头轰的一声炸了......
拉扯他的人是梅笑红,梅笑红双目红肿一脸冰霜,一言不发地扯着他就走。
万山红看在眼里,笑容冰结,默默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王杨悄声哀求道:“梅子,别这样,有话慢慢说。这样不好......”
梅笑红默不作声,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地拖着王杨继续走。
接到王杨的信,梅笑红如遭雷击,意识到,他这是要砍掉爱的缆绳。
那一刻,她的心碎了,整整哭了一夜,一大早就坐第一班车赶来。
她要把他拉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成为小葛朗台......
王杨怕别人看笑话,不敢挣扎,跟着梅笑红走出人群。
然后驻足,央求道:“梅子,咱们有天大的事,回头再说。
我现在的事,比天大,你知道不知道?
你这样干,这么不给我脸面,以后还让不让我出来干事了?”
梅笑红呼吸如雷,咬牙切齿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
不同意你做生意,压根就没打算让你干这种事业!出不来更好!”
王杨气极败坏地说:“梅子,你讲不讲道理?
你说的轻巧,我工作辞了,再不干事,你让我喝西北风去?”
“我养活你!有我吃的,就饿不死你......”梅笑红泣不成声。
这时,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他们了。万山红走过来,悄悄地对王杨说:
“王杨,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头说嘛!非得当众出丑吗?”
梅笑红瞪万山红一眼,气呼呼地说:“我就是让他当众出丑,怎么啦?
我是她老婆,他是我丈夫。我们俩口子的事,你管着吗?
我愿意让他出丑,我就是要让他丑的出不了门......”
万山红被抢白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满面寒霜,恨声对王杨说: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个人!我今天才算彻底认识你......”
万山红一脸失望,怒冲冲地甩手走了。
王杨哀求梅笑红:“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我奶奶,我祖奶奶!
你让我把眼前的事办完,行不行?”
“不行!别说奶奶,你叫我爷爷也不行!除非你有本事再把我变回大姑娘......”
梅笑红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嚷嚷。
“你怎么能这样蛮不讲理......”王杨眉毛一挑,要发火。
宋财宝过来,悄声说:“杨子,赶紧跟她走,有啥事回家说去。
这里一切有我,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把奠基典礼演砸喽......”
王杨点点头默不作声扭头就走,梅笑红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赶。
王杨向坑点小酒馆的方向冲去。厂子距离坑点小酒馆有好几里路。
王杨一言不发向坑点酒馆奔去,梅笑红亦步亦趋默默无声紧跟不舍。
王杨冲进坑点酒馆,怒冲冲呼喝:“老板,来瓶凤城白!”
老板吕麻子一愣神,嘻笑道:“这是要干什么,又要跟自己过不去?”
王杨怒气冲天地吼叫:“您甭管!怕我不给你酒钱,还是怎么?
你卖不卖?不卖我就去别家,现在乌兰山也不只你一家卖酒。”
“卖!”吕麻子也来火了:“妈的,你爷们不怕死,我开酒馆的还怕埋?
给你!够不够?不够那有几十箱呢!”
吕麻子把一瓶酒塞给王杨,就听见梅笑红说:“老板,给我也来一瓶。
你再随便给上几个下酒菜来。”
吕麻子人老成精,一眼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说:
“好嘛,俩人跑这来斗酒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杨拎着酒到一个桌子边坐下,梅笑红便过去同他面对面坐下。
王杨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带着哭腔地哀叫:“梅子,你这是何苦呢?!”
梅笑红泪如泉涌,恨声道:“我何苦?我贱,我卖不出去了!
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除去你就没有别人了!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别无选择了嘛!我怎么这么贱......”
王杨的眼泪,也在眼圈里直打转。
吕麻子从柜台里出来,到梅笑红身边悄声说:
“姑娘,进里屋去吧,有话到里屋去跟他说。不行就扇他个狗日的!”
吕麻子说着,瞪着王杨怒喝:“混蛋小子!
你还不把姑娘劝到里屋去,等着全乌兰山的人,都来看西洋景?!”
王杨咬着嘴唇,把眼泪硬憋回去,起身拉着梅笑红进了里屋。
梅笑红一进里屋,便趴到桌面上,压抑着痛哭起来。
她秀美的脊背,剧烈地抽搐着,那抽搐和颤抖,让人心酸心疼......
王杨默默无声地为她捋着脊背,心里哀叫着:
“梅子,梅子,你这是何苦,何苦......”
吕麻子进来取东西,一面拿东西一面自言自语:
“唉!一个男人,这一辈子要是有女人为他流眼泪,就算是没白活回人。
可一个男人,要是老让女人为他流眼泪,那可真是白披一回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