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站在别夕阳身后,气血鼓荡,肌肉阵阵颤动,一条条筋脉、血管在体表鼓起,如蚯蚓般乱窜。他吸气时口发“嘶”声,音调悠长,呼气时则发“哈”声,短促有力。“嘶”音如蛇鸣,“哈”音如闷雷,几乎盖过甘水上空的风声。
别夕阳转过头,双目凝望张毅,道:“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利用老夫。”
张毅停止运功,口中喷出一道白线,落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开口道:“从心所欲,无法无天。张毅觉得北城更适合我,前辈以为呢?”
别夕阳眉头皱起,注视张毅,未发一言。
江水震颤,方圆二十丈水面凹陷如碗,张毅顿觉千钧重担压肩头,身体不由自主下沉,水面没至腰部,再难保持涉水不过膝。
三分钟后,张毅全身肌肉抖动,脸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以张毅如今的功夫,即便身抗千斤重物奔走一昼夜,也未必会流下一滴汗,可见其承受压力之重。
在张毅一口劲力即将耗完时,别夕阳收回气势压迫,水面复平。张毅自水面蹿出,飞离水面十米高,砰然落入水中,水花四溅。
“谢前辈指点!”张毅浑身湿透,狼狈无比,神情却极为欢悦。
不见别夕阳如何行动,骤然出现在张毅身前,伸出手道:“敢出手杀害李逸仙的女儿,断绝自身后路,好胆魄,我喜欢,北城欢迎你!”
张毅伸手任别夕阳将自己拉起,笑道:“前辈过奖了!”
别夕阳脸色一变,阴沉道:“你能瞒过李逸仙的感应,从南城一路逃至此地,却为何故意在此显露身形?”
不待张毅回答,别夕阳继续说道:“你算中我会出手阻拦李逸仙,故意被他追上,与真气境高手过招,行偷天之功。”
张毅苦笑道:“前辈法眼如炬,晚辈拜服。”
别夕阳冷哼一声,道:“老夫亦好行险,很欣赏你的胆魄,但是你算计到老夫头上,却令我心中不爽。”
张毅正容道:“前路艰险,快马加鞭犹嫌不足,哪能顾得了许多。请前辈责罚。”
东荒城真气境一百零八人,张毅对所有人的资料烂熟于心,他有七成把握,别夕阳不会责罚自己。以张毅的性格,有三成把握就敢放手一搏,七成把握就当作成竹在胸,故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砰”
别夕阳一掌印在张毅胸口,整个人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甘水之畔。
张毅骤受重击,身体向北岸飙飞,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张毅不惊反喜,他原以为别夕阳会对他施以重惩,早已做好重伤的准备,没想到如此轻描淡写完事。
飙飞三百米后,身体接近河岸,速度却不减反增。
张毅看准岸边情势,身躯扭动,调整重心,飞行方向顿时稍有偏移,他的后背撞在河边一棵杨柳上,将碗口粗的杨柳树拦腰撞断,速度稍减。
张毅运转气血,身体重若铅汞,骤然坠地,双腿插入地面,直没至膝,若大犁耕地,泥土翻滚。
三十丈后,张毅双掌插入地下,四肢发力,生生将身体停下。
“借力打力,力发而人不伤,真气境之威,果然神妙莫测。”张毅四肢仰躺,双目炯炯有神。
“南城的小子,你很啊!”一道略微阴冷的声音传来。
张毅闻言转身,见前方百米外一个青衣人倒挂在一株杨柳之巅,正凝望自己,目光阴冷如蛇。
“将腿、腰、背炼至一体,通体如绵,柔软如柳,阁下的蛇拳好生了得。”张毅见青衣人双腿螺旋缠绕在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上,随风摇摆,顿时估摸出此人的武道修为。
青衣人上身仰起与腿部与腰部成九十度夹角,正对张毅道:“听说你在南城名气很大,有“毒手拳王”的匪号,我不得不提醒你,北城非南城,即便是龙,来到北城也得盘着。”
青衣人身体仰起,双腿缠绕在树枝上,树枝却纹丝不动,展示出极高的轻身功夫。他语带威胁,张毅却毅然不惧,一语道破其底细道:“阴符枪,北城角斗场造梦者,擅蛇拳,喜以蛇形刁手穿人心肺。”
“嘿嘿!原来你知道我!”阴符枪面目阴沉,皮笑肉不笑。
张毅站立起身,身躯抖动如老熊抖虱,水花四溅,待衣衫尽干,这才悠然问道:“阁下隐藏于此,为看戏?还是为张某而来?”
阴符枪居高临下,轻蔑道:“原本二者兼而有之,现在嘛!只为看戏。”
张毅冷哼道:“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情。”
阴符枪双臂环抱,身体随着树枝摇晃,毫无规律,若是一般人在此,尚未同他交流,就被晃花了眼。
“你先被李逸仙重伤,后被别真人教训,修为由罡劲倒退至化劲。我此时出手胜你不武,所以啊,只能看戏喽。”
张毅嗤笑道:“我倒是对你的蛇形刁手很有兴趣,心痒难耐,一刻也等不得,现在就想请教。”
阴符枪冷哼道:“你想找死?”他双眼爆发精光,阴冷如蛇,令人不寒而栗。
张毅对于阴符枪的目击功夫早有准备,双目蕴蕴,无丝毫波动,阴符枪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阴符枪心狠手辣,角斗数十场,无一败绩,无一活口。认真来说,他与张毅是同一类人。
以及推人,张毅哪能不清楚阴符枪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想着取张毅性命。先前种种言语,无非是要瓦解张毅的战意罢了。
“阴符枪,想战便战,为何畏畏缩缩?像个娘们,好不痛快!”张毅反客为主,开始撩拨阴符枪。
明知一战不可避免,虽重伤在身,张毅依然战意十足。
仅以实力而论,张毅身受重伤,阴符枪神完气足,二者交手,胜负分明。但是战斗一起,临场发挥很重要,战斗气势、战斗技巧、战斗意志,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故而张毅虽胜率虽小,依然悍声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