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当即依照董白和庾献所说问了。
周奂听完脸色大变,竟连敷衍言辞都忘了说。
李傕闻言也有了判断。
看来韩遂确实老奸巨猾,在进入关中之前,竟是和各方势力都打了招呼。
李傕身子前探,看着周奂。
“我是鲁莽人,不喜欢被人欺骗。”接着又阴测测的问道,“大鸿胪喜欢被人欺骗吗?”
周奂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才阴沉着开口道,“本官也不喜欢被人骗。”
李傕冷笑一声,“那好,我也不瞒着你。韩遂之前派人来向凉州牧示好,说是愿意帮助凉州牧重新夺回长安。条件也不算苛刻,只是想要一郡之地,安置愿意跟他从羌地挪营出来的部属。”
周奂闻言,吞吞吐吐的说道。
“韩遂向朝廷上表,想要帮助朝廷解决董白这个麻烦。只要朝廷尽赦前罪,允许他重回大汉便可。”
李傕对周奂这话压根不信,冷笑道,“只怕韩遂的目标还有我们吧。”
周奂不答,脸色已经恢复,他四下看看。
“纵然不提本官的使命,本官也是九卿之一,莫非李将军就让本官在这大帐中站着说话?”
李傕下巴一抬,示意下首唯一的一张坐席,口气冷淡的说道,“这帐中自有大鸿胪的一席之地。”
周奂瞧了眼是在下首,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此时也没法计较什么。
他施施然坐下,这才慢慢对李傕说道,“韩遂的事情,我定然会回报朝廷,不让这宵小得逞。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凉州军的事情。”
李傕不说话,只是盯着周奂。
见李傕不接话,周奂微微皱眉,只能自顾自说了下去。
“渭阳君董白扬言要为她祖父报仇的事情,想必你们也该知道了……”
李傕生怕周奂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屏风后的董白心生芥蒂。
当即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
周奂听了,也不着恼,“司隶校尉黄琬打算让胡轸去董白营中诈降,然后内外夹击,消除这后患。胡轸乃是董卓故将,手下有精兵千余。如今董白声势正弱,得到胡轸相助,定然大喜过望。若是凉州牧有心,留意下渭阳君那边的情况,说不定能闯开另一幅局面。”
李傕半晌不答,见屏风后迟迟没有回应,这才问道,“便只有此事吗?”
周奂见李傕态度不冷不热,倒也不意外。
此时关中有这么几股实力。
取代了西凉兵控制长安朝廷的并州军,董卓事败后深度依附长安朝廷的关中军,李儒的凉州军,董白的西凉兵,以及即将入关的韩遂羌胡叛军。
这几方势力,哪一个都恨不得将其他几支杀光利索,但是在彼此牵制下,都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若是李傕态度太过明显,反倒会为人所乘。
周奂任务完成,又把心思放到李儒那边,话里话外想要弄清楚西凉军营中权力是否发生转移。
李傕见问不出什么,又怕被周奂有所察觉,当即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周奂一走,董白等人从屏风后出来。
李傕给董白让出上席,众人都在附近围坐了。
或许是刚听了朝廷的算计,脸色都有些难看。
董白向李傕打听道,“这胡轸你知道多少?”
这里面牵扯到朝廷的阴谋算计,李傕不敢掺和的太深。
他想了想,比较客观的说道,“胡轸是咱们西凉人,往日对太师也算忠心耿耿。他生性蛮暴,没什么主见,打仗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太师出事的时候,他的兵马屯扎的远,和别人联络不上,索性就投了长安。不过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这会儿他是怎么想的。这世上有雪中送炭的,也必有落井下石的。”
董白听了点点头,正思索着,一旁的王允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件事我倒不这么看。”
王允本身就身处嫌疑之地,按理说这会儿该少说少做才好。
但同样的,这种关键决断,也是个能让他站稳脚跟的难得机会。
董白看着王允,有些意外,“你来说说看。”
王允当即说道,“下官在长安的时候,对太师麾下的诸将校有过些了解。据我所知,胡轸的确是个鲁莽之将,又喜爱任性使气,还贪酒无度。如今的司隶校尉黄琬是个缜密之人,若使人为间,不该选胡轸这样的人。若是让段煨诈降,我还信一些……”
围坐的将校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都是西凉出来的,胡轸那傻逼就不是那块料!
王允见没人跳出来质疑,心思稳了稳,继续说道,“我听说胡轸当初督兵攻打孙坚的时候,吕布的并州兵就在他的麾下。胡轸和吕布相处的极不融洽,胡轸多次扬言要诛杀吕布立威,吕布也深恨胡轸,最后上下不和,被孙坚打的大败。说到底,凉州军和并州兵分裂的根源就在这胡轸身上。如今朝中辅政的是吕布,胡轸仗着手中有兵,还能暂且维持住地位,可一但朝局大定,他定会遭到吕布的报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胡轸应该是真要来投奔渭阳君的……”
张济听完,越发一头雾水,“若是如此,那周奂为何不去阻止,偏偏跑来告诉李儒?”
王允笑着看向张济,“怎么阻止?莫非派兵去打?长安朝廷能依靠的除了那些降将就是并州吕布。降将自不必说了,胡轸本就是降将。若是吕布去打,只怕其他降将也会心生疑惑。长安朝廷无力阻止胡轸出走,又不甘心就这样平白增强渭阳君的实力,自然要闹出些幺蛾子。”
校尉李维听完忍不住问道,“即便是这样,这离间计也该是去渭阳君面前说才好,周奂不该来找李儒啊。”
王允呵呵一笑,“说到底,胡轸是真心要降的,这离间计弄到最后,有九成的可能会被识破。只有渭阳君和胡轸两相猜疑之下,旁人才可以加以利用。现在胡轸自己有要投靠的心思,可他连渭阳君的面儿还没见到,如何可能对渭阳君猜疑?至于渭阳君这里,恐怕长安说什么,她都不会轻信的,一不小心,还会弄巧成拙。”
“长安朝廷不想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只能让出棋手的位置,换别人执子。可惜我们抢先夺回了西凉兵,这上场执子的,如今换了渭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