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听得一怔，伸手抚摸着她如银丝般的白发，虽然装作板着脸，声音却是温柔的：“你这是在说什么？你如果不听白哥哥的话，白哥哥会生气的。”

小雪忽然低下头去：“可是，我……真的不想这样……”

“小雪。”天梦忽然道，“想不到你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这样持续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或许是时候带你去见一个人了。”

“见一个人？见谁？”小雪抬头眨着眼睛问。

天梦脱口道：“一个和你一样也拥有白色头发的人。”

白无常忽然一震，凝视着天梦，道：“你是想……带小雪去见阎王？”

天梦点头。

“可是你曾经说过，小雪如果见了王就会……”

“我已经见过他啦。”小雪忽然雀跃道。

“你怎么会见过他？”白无常问。

“就是鬼节那天。”

天梦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小鬼又不听话偷偷跑出去了。”

小雪伸了伸舌头，嘟着嘴道：“实在是闷死人啦！所以我忍不住跑出去大街上看流星。看见他们都有礼物，我就更加不高兴了。”

白无常道：“今年的鬼节白哥哥正忙着，所以没有来陪小雪。”

“我知道白哥哥你忙，所以我就自己去玩了。当时大街上有个姐姐，像梦姐姐一样漂亮的姐姐走过来安慰我，她说我也会收到流星带来的礼物。”她笑了笑道。

天梦和白无常互看一眼，他们已然猜到小雪的说的那个人就是月儿。

“那你收到了流星的礼物没？”天梦问。

小雪跳起来，道：“她没有骗我，最后的流星真的落在我身上，好漂亮的星光围绕着我，那感觉就像是在梦里。然后我真的穿上了新衣裳，那时我发现在不远处的站着一个人。那个哥哥也有一头和我一样的白发，我知道送我礼物的人正是他。”

天梦和白无常不禁感到意外，他们想不到阎王见过小雪后，居然没有看出她并非冥界的鬼灵。

白无常笑道：“在这里冥界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就是冥界的阎王吧，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很可怕。他是个好人。”

天梦笑道：“他当然是个好阎王，而且还是个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阎王。”

“强大到可以治愈我的伤？”

天梦肯定的点头。

小雪转头去看白无常。

白无常也和天梦一样点头：“以阎王的强大法力，确实没有他做不到的。”

白无常眉头微皱，凝视着天梦：“可是……王他会答应吗？”

“会的，一定会。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小雪，或许就是他宿命中的救星……”

丰都古城里鬼来鬼往，却已经没有了鬼节时的热闹。阳间逝去的繁华当然不可能在阴间出现。

热闹本就属于阳间人所有，冥界里只有冰冷和死寂。

她跟着他走入这古城，看着眼前青石板的大街，看着那些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心里竟然感慨万千。

街头还有冰糖葫芦卖，但卖的人却不是先前那个，变成了一个又矮又胖的侏儒。

他们又往前走。

走到那档卖豆腐的面前，之前那个中年老板也已经不在，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

“卖豆腐咯，出炉的热豆腐，又滑又香又甜又软，入口即溶，神仙也吃不到的豆腐，赶紧来吃豆腐啦！啊姑娘要来碗豆腐吗？”

月儿怔了怔，颔首：“嗯。”

捧着手中那碗豆腐，熟悉的味道依旧，只是卖豆腐的人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她语气中竟然带着伤感。

他叹了口气，道：“这里只是暂时的居住，之后他们都要去投胎。”

短暂的逗留，物是人非。

哪怕是在阳间，人生匆匆数十载是只是暂时的居住。

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却仍忍不住伤感。

他忽然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她的嘴里，问道：“这味道怎么样？”

“味道一点都没有变。”她说，抬头看着他：“我们是不是也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