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志几乎不记得上一回不用考虑自己花多少钱, 那是什么时候了。
前脚刚踏入危险, 后脚就迎来了如此一遭,让他几乎能笑出声来。
压抑不住的喜悦浮现在脸上, 展露于脚下,让他恨不得当场吼叫出来。
不过那崇明教的教徒跟着自己,他并不能随意吼。
他这会儿还有点分寸, 想着这回的开销都记在崇明教似乎很有地位的一个女子身上,万万不能错过了,否则回头在乔曼面前,他讨不到更多的钱。
见人,行头是要的。
万良志鞋走坏了, 衣服带子都被人扯皱了。
他低头一看,一拍脑门就先去买了一双好鞋。随后,他再去买了一套成衣, 让店里头的裁缝按照他的身型临时改得更贴身一些。
万良志在里头试衣服,外头站着的教徒静候着,眼里还带着一点鄙夷。
明明以前有钱过,怎么做事像是一辈子没见过钱一样,稍有点就要炫出来。
教徒在门口候了一阵, 就见自己教中的熟人跑了过来。
他疑惑看人走近:“什么事啊?我记得你今个是在教中扛新做好的糖啊!”
这刚赶路过来的教徒凑近耳语:“教主让我给你带话,是这样的……”
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好了,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开。
屋内还在趾高气昂折腾裁缝的万良志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等万良志换好了一身衣服,踏出了这衣服店,拍了拍自己新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用像是对下仆一样的口吻向门口守着的教徒问起来。“这崇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看两眼。”
教徒态度有点不耐:“崇明州原先是个县,基本上都穷,没什么好地方可玩的。”
“哪有地方会没好玩的?你这就是不会玩!”万良志得意笑开,手指下意识搓了一下,“得嘞,带我去这就近的赌场吧,许久没玩了,小赌一把成吧?”
教徒顿了顿,略有深意看向万良志,再顿询问了一声:“要去赌场?”
万良志手立刻拍了上来,一巴掌糊在教徒肩上:“傻愣干嘛呢?又不是你出钱。你们教那姑娘不是说了记她账上!我就玩两把,能花多少啊?”
别的地方哪有赌场好?
赚了都是他的,输了都算别人的。
这百年都少有的好事,今个总算是遇到那么一回。
他嘿笑了两声:“走,带路啊。”
教徒冷着脸将人带向了崇明教管理下的其中一个赌场。
人一看到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原先说好的话就扔到了脑后。万良志一见着赌场里那么多人,一群人拥挤着喊着“大”或者“小”,他就手痒了。
他取过教徒手里递给他的钱袋,就朝着最简单的比大小里头扔。
这赌场在崇明教手中,由于舒浅点子多,现下有了不少新鲜的玩意,一楼大部分都是简单的不用动脑子的玩法,二楼就开始玩比较繁杂的牌九和叶子戏之类了。
万良志光是比大小就扔了不少钱进去,有进有出。进了就乐呵,出了就皱眉。
刚得了个瘾,钱袋就空了。
有人见他没钱还占位,翻了他个白眼:“没钱玩什么玩,边上去。”
万良志恼火,往周圈脑袋一转,一眼就瞅见了刚才那教徒,走过去摊开手:“钱还有么?可别告诉我记账就那么点钱!”
教徒此刻正站在另一个教徒身边。
这儿是崇明教的场子,他见着了认识的人就走过来说两句,左右又不是他赌。
听着万良志的话,他推了推身边的同伴:“给这人记账,在你这儿取钱。”
这同伴刚才就知道了教徒过来是带人来的,见人赌上瘾了,便干脆去取了点钱,确实给记了账:“先二十两?够了吧。”
别人大多数都扔的铜板,先前万良志拿的钱袋里也就点碎银子。
他脸上微微涨红:“五十两,成不?”
两个教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了,另一人就给记上了:“行,那就五十两。”
钱一多,那给的就不是银钱,而是赌场专用的小牌子,专人打造的,谁拿了清清楚楚,根本寻不到机会造假混进来的。
万良志拿了散开的小牌子去玩,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留下那两个教徒在后头嘀咕。
“限了两千两,这还好就咱们赌场能自个记账着呢,换成别的赌场,谁能给他借出来?”管理赌场的那个教徒简直要摇头。
“现在才五十两,常人玩个百两也该收了。他要是真玩到千两……你们收拾了。”带人来的教徒心烦,“这都什么人呢,这教里头教外头现在哪有人敢这么对我们的?刚才一巴掌糊我身上。”
“哈哈哈哈,算你倒霉,守个门都能摊上事。”
两人一个苦笑,一个乐呵,完全没大管那万良志。
钱成了牌子后,一来一去根本就不当钱。
尤其是这东西还是凭空的来的。
万良志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又来借钱了。
心中带着点不安,他搓了下手:“再来点,这回还是五十,我上楼上去。”
“楼上你打什么?牌九和叶子戏没两把就百两。五十两还是楼下就成。”这负责赌场的教徒忍不住逗了一把万良志。
叶子戏玩大玩小都有,五十两能上去打两把,不过确实不经花。
万良志瞥了眼旁边那教徒:“我借钱,是记他头上啊。”
“我知道。”教徒敲了敲桌子,“你就是借个两千两,我这儿都不用你抵东西。就凭他。”
两千两?!
万良志瞪大了双眼。
他飞快看了旁边那教徒,见那教徒神情淡漠,完全没把钱挂在心上的模样,心一狠:“那就借两千两,我上去玩叶子戏。”
“确定,两千两?”
万良志肯定点头:“确定!”
拿了相当于两千两的一把牌子,他这回兴冲冲就朝着楼上跑了。一楼这些小把戏,他看不上眼了。
旁边有见着他那么多牌子的,都惊呼了起来。
听着那些个惊呼声,万良志胆子几乎肥到可以上天。他好似重回到当年祖父刚走,他手中钱财无数的日子里,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见着人兴冲冲上楼了,两个教徒看了下两千两的借款,同一时“啧”了一声。
叶子戏是要凑齐人才能玩的。
他上了楼一把挤开一个刚准备起身的人,粗着嗓子:“玩大的,有人玩么?”
楼上顿时所有人都被他一堆牌子吸引了过来。
赌场最不少的就是心思灵活的。
顿时有两个熟识的眼神一对,凑了上来:“玩大的可别输不起啊。这么多牌子,回头要是没钱还,咱们可不管的。”
“呵,老子这点那叫钱?”万良志拍桌,“还有一个你走什么?玩不起?”
这桌上唯一一个剩下的人,本一样准备走的,被这话激起了兴头,脑袋一热:“怎么说话?不输光你的钱,你就不知道这地方谁才是头!”
四个人一凑,开打。
叶子牌全副牌有四十张,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玩法全看四个人想玩什么。当然既然是玩大的,那肯定是打得越快越好,赌得钱越多越好。
万良志基本上是赢一把,输掉两把。
转眼很快就将手中借来的牌给出了大半。
当下那两个认识的就收手了,一副不想玩了的模样:“哎,不行,再玩就要输了。太刺激了,玩不起了玩不起。”
“玩不起我来啊!”有人看着眼热,凑了上来。
另外有聪明的一样凑了上来:“我也成,我也成。”
转眼又凑了一个新四人。
万良志钱看着多,往里赌术就一般,根本玩不过赌场里那些玩心眼的。
他也根本没发现刚才赢了大头的两个人下楼之后,凑到了门口借钱的那儿,小声嘀咕了一声,也没拿着牌换钱,而是只将牌还了回去。
赌场里总是会安排一些人当赌徒,来凑个热闹的,这群人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怎么出手,只有看到肥羊才宰一把。
而这些宰来的钱,大笔是还给赌场的。
否则见谁都宰那么狠,换了大笔钱后,他们根本走不出这赌场。
门口教徒收回了钱,记上后朝着两人点头,取出一袋钱给他们。
两人当即就笑开,拿着钱出门乐呵去了。
至于楼上的万良志,两千两如同做梦,一闭眼一睁眼,没了。
他脸涨得红,衣服都穿着嫌热了。
遇见了旁人有劝他别玩了的,他斜眼一看人:“老子有的是钱,碍着你啥事了啊?我下去拿,这位置给我留着。”
还真有赌徒被他唬住了。
下楼,万良志又跑到了门口那儿借钱,语气恶劣得很:“再来两千两!”
那教徒抬起头看向万良志:“成啊,把先前的五十两还了。”
万良志听着这话恼火拍桌:“什么五十两,两千两都借了还差你五十两?”
“先前两千两,是看在刚才那人脸上给你借的。但你总共借了两千零五十两。这五十两你可要还出来才行。”教徒很有耐心和他说话着。
说话同时,拍了拍手。
有明眼的打手围了上来。
“那人呢?”万良志哪里想到都借了两千两了,竟然多出五十两是要自己还的。
他忙转头去寻先前带自己来的那教徒。
可四下一看,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唉,没钱呢,就不要出来玩大的。”记账的教徒摇摇头,“把人剥光了打一顿,扔衙门去。就说这人欠债不还钱,胡乱闹事,不是我们这儿本地人。”
万良志一听,脸都绿了:“不是,我有钱的!你找人给我去传个话!”
教徒朝着打手笑笑:“处理一下,别让衙门听了不该听的话。”
旁边打手应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教徒:【算账】总计亏损尚可,大头都拿回来了,就当花钱找了点群演。